散朝后,鄭三俊趕上腳步匆匆的倪元璐,低聲問道:“怎么事情如此嚴重了?罷考,這可是從未有之,寒窗苦讀數載,不是兒戲啊!”
鄭三俊也是江南出身,他心中焦急,更知道皇帝的脾氣,這事要處理不好,陛下也不會管他們罷不罷考的,直接北方學子參加科舉便完了。
“張溥...哎,”倪元璐嘆了一聲,“我猜是他提前做了什么,不然如何會剛被抓,這些學生便就發(fā)動起來了?”
“他糊涂啊...”鄭三俊同倪元璐朝千步廊走去,又道:“若是老老實實承認了罪行,再罰些銀錢,就跟錢謙益一樣,說不準還能留一條命,可要是被陛下查出背后是他慫恿,只怕罪加一等,死無葬身之地了!”
“他不一直如此,”倪元璐走到吏部值房門口停下了腳步,“我會讓子龍去詔獄勸一勸他,若能得他一份手書那是最好,此事便能平息下來,屆時朝廷再給予江南考生一些名額,也就能安撫下來,只怕...”
“他不會―”
倪元璐苦笑一聲,“不管如何,先做了再說!”
鄭三俊在倪元璐進了值房后,也匆匆回了戶部,他寫了一封信命人送去南京給張國維,他在南京,可要多勸著些才好。
南京的張國維的奏本還在路上,不過他已是采取了措施,南方各州府知州、學政等已是開始動員起來,派人前往各世家大族,軟的也好,硬的也罷,總之讓已經北上的回來,把未來得及出行的扣在家里。
當然,也有世家大族覺得這是一個拿捏朝廷的好機會,畢竟也不是只自己這一家參與,若成了,說不定能分一杯羹。
就算不成,法不責眾,也沒有什么損失嘛!
只要不做帶頭的那個就成!
徽州,新上任的知州史可法收到張國維的文書后,立即出了對策來。
封閉入京通道,所有出入人員都要核查,若有往京師去的學子,全部扣留。
衙門中所有衙役、典吏等嚴密盯著各世家大族、書院等地,若有聚眾鬧事的,一律先抓入大牢再說。
同時也派口才好的規(guī)勸,威逼利誘雙管齊下,還真打消了不少學生的罷考的心。
不得不說,他的手段強硬多了,但也是因為如此,這批鬧事的學生中,除了早先就在京師的,出自徽州的還真是最少的。
......
“諸位靜聽,本官亦是江南儒生出身,深知爾等義憤,然今日之舉,非但無法讓張溥開釋,反陷自身于險地,爾等可知,聚眾罷考,按《大明律》,為首者當以‘亂政’論處?”
京師一處茶館內,倪元璐命人將在京師的江南考生請來,決定好好同他們談一談。
請的是為首幾個,可來了不少,至少這茶館兩層都坐滿了人。
面對倪元璐坐著的幾人中,其中一個中年人開口道:“倪閣老,張先生倡復社,興文教,天下士子仰之如泰山北斗,今朝廷無端構陷,豈非欲鉗制江南文脈?若此冤不雪,科場何談公正?”
“就是!”
“商舉人說的沒錯!”
“何談公正?”
這話說完,茶館中頓時嗡嗡聲四起,倪元璐抬手示意他們安靜,又道:“張溥是否涉案,朝廷自會詳查,然爾等罷考,卻是將‘私誼’凌駕于‘國法’之上?!?
倪元璐身旁坐著黃道周,此時聽倪元璐仍舊一副軟綿綿的性子,不由“哼”了一聲,大聲道:“洪武二十四年,北榜士子鬧事,太祖爺如何處置?為首者凌遲,附從者永革功名,諸君欲效之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