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難啊!”朱由檢重重嘆了一口氣,示意王承恩退下,植樹造林的事先不想了,想想如何善后沙塵之后的北京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王承恩退了下去,滿臉擔(dān)憂得朝外看去,黃沙掩蓋下連宮墻都看不出顏色,也不知何時才能恢復(fù)青天。
對了,似乎今日是夏指揮使離京的日子,這一路北去,可要吃不少苦頭了。
北京正陽門甕城的陰影在黃霾中坍縮成團(tuán),夏云蟒袍上的金線飛魚被沙礫打得簌簌作響。
“此去遼東二百里沙塵路,一路小心。”方化正手中拿著一個包裹,說完后不由分說塞進(jìn)夏云手中,“留著用?!?
夏云墊了墊包裹重量,笑了一聲道:“這么多,可別是...”
“放心,都過了明路,能用!”方化正見他臉上有了笑容,也笑著道,遂即又皺了眉頭,“只是真不湊巧,怎么就碰上了沙塵,記得每日要清洗了口鼻才歇息?!?
“攏畢腦平は翟諫砼月肀成?!下绢H胰庸ィ霸俸紉換兀亂淮偽悴恢膠問繃??!
方化正接住酒囊,塞子打開后一陣濃郁酒香溢出,“燒刀子?”
說完后便仰頭朝喉中灌了一大口,酒液順著喉嚨猶如一條火線流淌至肚中,整個人都似燒了起來。
“接著!”
方化正將酒囊拋還給夏云,夏云晃了晃,哼笑一聲后將剩下的盡數(shù)喝完,繼而拱手抱拳,“這便走了,保重!”
夏云重新系好臉上蒙巾,翻身上了馬,靠在門洞另一側(cè)的朱兆憲及其其余幾個錦衣衛(wèi)見此,俱是上馬跟著夏云離去,很快消失在黃塵之中。
“夏云,你同這方掌印如何混得這么熟了?”朱兆憲奇怪問道。
“熟嗎?”夏云蒙巾后的聲音顯得有些沉悶,“他是陛下跟前紅人,又教坤興公主、鄭森騎射,眼下便是太子得閑都跟著他習(xí)武,多些交情往后做事方便。”
朱兆憲聽了這話撇了撇嘴,嘀咕道:“多個朋友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就你這破性子,方掌印難得還愿意來送你一程...”
夏云沒聽見朱兆憲在說什么,他一手握著馬韁,一手搭在方化正給的包裹上,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他們此去遼東,緹騎洛養(yǎng)性舍不得給,只幾個書吏隨行,待到了沈陽便要再招募人手,最好就是從邊軍中選幾個身手好的充實錦衣衛(wèi)。
只是洪承疇,他能答應(yīng)嗎?
還有銀子,陛下說待去了之后同洪承疇要,可要多少卻也沒說。
遼東這么大地方,要盯著蒙古、朝鮮、建奴,人手少了不成,錢少了也不成,當(dāng)初的一時沖動,眼下想來樁樁件件都是難題??!
方化正在門洞中又站了好一會兒,才轉(zhuǎn)身上了馬車,門窗緊閉,只聽到黃沙撲打的聲響。
因為沙塵暴的原因,坤興同鄭森的功課都已是停了,他也空閑了不少,這幾日便多在御馬監(jiān)中。
騰驤四衛(wèi)還在西南未返,他這御馬監(jiān)也是空落落的,唯一能做的便是去大明軍事學(xué)院巡視一番。
眼看著這學(xué)院也建立了快有兩年,因為其考核嚴(yán)格,眼看著平日這些紈绔比剛進(jìn)學(xué)院時可要好了不少。
雖說陛下考核定的是三年沒錯,但如有特別出眾的、進(jìn)步特別之大的學(xué)生呢?
他這日便要去軍事學(xué)院再作一番考核,若能選出二三十人來,他也好稟命陛下將他們另作安排。
軍事學(xué)院也因為沙塵的緣由停了室外課程,方化正去到學(xué)院的時候,學(xué)生們正在課堂學(xué)習(xí)兵法,教授的先生正是孫承宗。
方化正站在門外聽了片刻,記下了幾個特別認(rèn)真的學(xué)生,而后去到了檔案館,這里擺放的便是這兩年各學(xué)生的成績了。
幾個夫子見了方化正,忙起身行禮,“方掌印可有事?”
方化正說明了自己來意,夫子們立即從身后一處柜中取出幾十份書冊來,“孫總督早交代過下官等列好卷宗,將學(xué)生,們檔案分門別類,這些便是了?!?
方化正一本本打開,這些一等生不管是四書五經(jīng)、還是武學(xué)功夫,亦或是兵法,皆是上等,而評定人便是院長孫承宗。
方化正本想自己再親自考核一下,可看到檔案上的花押是孫承宗,他也不想多此一舉,孫承宗的眼光,他還是信服的。
方化正取來紙筆,將這些人姓名抄下后,便起身離開了軍事學(xué)院。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