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半真半假,帶著強烈的安撫和暗示。
吳天放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被這句話觸動,但攥著u盤的手依然沒有松開。
“你現(xiàn)在慌了,怕了,我能理解?!眲⑹劳⒗^續(xù)道,語氣堪稱“推心置腹”,“三個局長出事,誰心里不打鼓?”
“但是,越是這樣時候,越要沉住氣!”
“你自己先亂了陣腳,沒事也要搞出事來!”
他伸出手,并沒有直接去拿u盤,而是輕輕按在了吳天放顫抖的手背上。那只手冰涼,濕冷。
“你相信我嗎?”
“我說過,相信!”
“你相信我?!眲⑹劳⒍⒅鴧翘旆诺难劬?,目光銳利仿佛要刺入他的靈魂,“那你就該知道,保住你,就是保住我們這條線上所有的人!包括我!”
“我們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這個道理,我比你更清楚!”
他手上微微用力,語氣加重:“你現(xiàn)在把這個東西交給我,是信我。我接了,就是給你的承諾!”
“只要我劉世廷還在這個位置上一天,只要這縣里的天還沒塌下來,我就絕不會讓你吳天放掉下去!”
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充滿了“擔(dān)當(dāng)”和“義氣”。
吳天放看著劉世廷那看似真誠無比的眼睛,緊繃的神經(jīng)似乎稍微松弛了一點點,眼眶甚至有些發(fā)紅,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縣長……我……我也是沒辦法了啊……”他聲音哽咽。
“我知道?!眲⑹劳⑴牧伺乃氖直常缓?,另一只手才緩緩地、但不容置疑地,從吳天放虛軟的手中,取過了那個仍然帶著對方體溫和汗水的u盤。
u盤入手微沉,劉世廷感覺自己的心跳也隨之一滯。
但他面上不動聲色,隨手將u盤放進(jìn)了自己西褲的口袋里,動作自然得像收起一支普通的鋼筆。
“東西,我收下了?!眲⑹劳⒌恼Z氣恢復(fù)了往常的沉穩(wěn)和權(quán)威,“你的擔(dān)心,我也明白了。”
“有我在,你的擔(dān)心不必要!”
吳天放看著空蕩蕩的手,又看了看劉世廷放進(jìn)口袋的手,仿佛卸下了千斤重?fù)?dān),又仿佛失去了最后的憑仗,整個人虛脫般地點了點頭,聲音干澀:“明……明白!縣長,我都聽您的!”
“劉縣長,只要您護(hù)我周全,這個u盤它就沒有出現(xiàn)過?!?
“它任借您處理?!?
“穩(wěn)??!天塌不下來!就算要塌,也有個子高的頂著!明白嗎?”
“明白!”
吳天放頓了頓,“縣長,您看,我們……我們之前那些賬目……是不是得趕緊處理掉,銷毀了?”
吳天放的聲音發(fā)虛,像秋風(fēng)中最后的蟬鳴,帶著一股濕冷的潮氣,“還有……還有三期那些準(zhǔn)備二次再分配的資金,是不是也得盡快……轉(zhuǎn)移一下?”
“否則,我怕萬一……”
吳天放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根燒紅的鐵釬,毫不留情地捅進(jìn)了他心底最深、最隱秘、最不能見光的角落。
那些賬!
還有三期!
吳天放這是怕了,怕紀(jì)委順藤摸瓜,查到他頭上,進(jìn)而牽扯出更多的事,最終無法收場。
劉世廷感覺心臟仿佛被一只看不見的冰冷鐵鉗驟然攫緊,猛地一沉,隨即又被狠狠提起,懸在了半空,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細(xì)密而尖銳的疼痛,沉悶而突兀。
似乎那根冰冷的針早已穿透皮肉,深深扎入了血肉模糊的內(nèi)里。
“嗡”的一聲,一股帶著血腥氣的無名火苗,混雜著巨大的焦慮和一絲被逼到墻角的恐慌,猛地竄上他的頭頂。
燒得他太陽穴嗡嗡作響,眼前景物甚至有幾秒鐘的微微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