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不再是探究,而是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和玩味,“希望你,在辦案過程中,務必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
“要謹記,‘認真’二字的分量。證據(jù)鏈要嚴絲合縫,定性要精準無誤?!?
“千萬別……”他刻意拖長了語調,目光如冰冷的刀鋒在王海峰臉上刮過,“別讓那些不懷好意、動機不純的舉報者蒙蔽了雙眼,稀里糊涂就被人當了槍使?!?
“這官場復雜啊,一招不慎,追悔莫及?!?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仿佛在整理思緒,又仿佛在醞釀一個極具殺傷力的武器。
然后,他踱回辦公桌前,順手拿起一個裝飾性的青銅鎮(zhèn)紙在手中把玩著,目光卻漫不經(jīng)心地掃過墻上掛著的一幅本地名家的山水畫。
他的語調更加隨意,卻像淬毒的針尖:“對了,說起來,‘實事求是’……讓我忽然想起件事?!?
劉世廷微微偏頭,看向王海峰,語氣帶著點恰到好處的疑惑和回憶,“大概……嗯,三年前?”
“對,就是三年前夏天那個事兒。”
“縣里不是下大力氣整治那條東山河嗎?”
“耗資不少,省里還撥了專項款的河道清淤加固工程?!?
“當時……不是鬧得挺兇的嗎?”
“我記得,就有不少群眾實名舉報,還有工程周邊的村民代表聯(lián)名上書,反映工程存在嚴重偷工減料、挪用專項款的問題,搞得民怨沸騰,都鬧到了電視臺門口,影響極其惡劣!”
劉世廷的語調陡然加重,將“偷工減料”、“挪用專項款”、“民怨沸騰”幾個詞咬得格外清晰。
他的目光驟然變得銳利如刀,牢牢鎖定在王海峰的臉:“那個時候,王海峰同志,你作為當時的縣紀委書記,接到舉報,責無旁貸??!本應該排除萬難,一查到底!”
“給群眾一個交代!”
他向前微微傾身,壓迫感十足,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刀,狠狠剜在王海峰心頭最深的瘡疤上:“可結果呢?”
“王書記,你當時是以什么理由擱置的?”
“哦,對了,‘相關證據(jù)鏈條不完整,反映的情況需要進一步核實,目前立案依據(jù)不足’……”
“對,沒錯吧?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我記得報告交上來,風頭過去了,后面好像連個響動都沒了?”
“最后那份舉報材料,聽說被你們當做一般信訪件草草歸檔了事?”
“連個像樣的調查組都沒派下去實地勘察過?最終罰了承包方幾十萬敷衍了事,相關領導最重處理也只是一個記過處分,有這事吧?!”
王海峰的身體猛然一僵!
三年前那個充斥著酷暑、混亂、指責和無能感的夏天驟然間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記得那份沉甸甸的舉報材料的重量,記得那厚厚一疊反映河堤水泥標號嚴重不足、石料尺寸縮水、堤壩鋼筋間距驚人、工程款去向成謎的書面證據(jù)和照片!
更記得……
“呵呵,”劉世廷發(fā)出一聲意味深長的、帶著洞悉一切的冷笑,打斷了他的回憶?!昂髞?,還是很久以后我才聽說?!?
“在當時縣里主政的……那位主要領導同志,”他刻意省略了前任縣委書記的名字,只用眼神暗示,“他似乎還專門在工程進入收尾驗收的‘關鍵’時期,私下找過王書記你談了一次話?”
“內容嘛……雖然我不知道具體說了什么,但我猜測,無非也就是強調顧全大局,維護穩(wěn)定,不宜在項目節(jié)點上橫生枝節(jié)影響最終驗收撥款?”
“至于個別可能存在的瑕疵,要相信政府后續(xù)會妥善處理……意思到了就行,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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