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公安局也是管犯法的事!”
“我們犯法了嗎?”悟機雙目圓睜,眼神幾乎要將人刺穿,“拿出證據(jù)來!”
“貧僧倒要問問,我們到底犯了哪條天條王法?!”他的僧袍在風中鼓蕩,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質(zhì)問。
空氣窒息般凝滯。
悟機的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那狂怒的表情忽然間收斂,嘴角抿成一條冷酷的直線,但眼里的風暴卻絲毫未減。
“若是今晚……”悟機的語速驟然放緩,每個字都清晰無比,如同冰冷的水滴敲在石板上的聲音,清晰地鉆入鄂建設(shè)的耳膜深處,帶著巨大的重量——“谷組長一意孤行,執(zhí)意要扣車扣人……”
他微微一頓,眼里的冷光閃了閃,“那么……休怪貧僧師徒不識大體!”
“改日我們只好去敲響縣委江書記辦公室的門!”
“還要去市里的佛教協(xié)會!去市宗教事務(wù)管理局!”
“哪怕是……”他的聲音更低啞了一點,帶著一種近乎決絕的森然,“去市里的統(tǒng)戰(zhàn)部!也要讓上級領(lǐng)導(dǎo)們看看清楚,你們工作組在清涼寺,在這佛祖清修之地,干的是何等擾僧清修、戕害清譽之事!”
“是非曲直,自有朗朗乾坤定論!”
鄂建設(shè)的瞳孔,在悟機吐出“縣委江書記”五個字時,驟然縮緊了!
江昭寧!
鄂建設(shè)倏地一驚,一個激靈,心里咯噔一下。
悟機的話擊中了他的要害。
向佛教協(xié)會,市宗教局,甚至統(tǒng)戰(zhàn)部告狀,鄂建設(shè)倒是不太怕,因為最終還要縣上處理。
可是向江昭寧告狀問題就大了,他的一句話就可讓自己免職,別說將來的文旅局書記,怕是冷板凳也沒得坐了。
連個敷衍的閑職都沒得落!
巨大的、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的五臟六腑,比寺院的千年寒氣更甚百倍。
什么失蹤的谷莊,什么詭異的紙條,什么秉燭夜談……在這滅頂之災(zāi)般的政治威脅前,都化作了輕飄飄的塵埃。
好漢不吃眼前虧!
谷莊在這個寺院不可能會有生命之危,沒有人敢對工作組長下手的。
再說寺廟不殺生是戒律。
他不會有事的,明厲之鑿鑿說看見他了,明厲的話應(yīng)當是對的。
絕不能栽在這里!
一個近乎本能的念頭在驚濤駭浪中死死抓住了他——先放人!先過了今晚這要命的關(guān)隘!
“……”鄂建設(shè)喉嚨深處咕噥了一聲,像是被什么東西噎住了。
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那是強行壓下翻滾情緒帶來的生理反應(yīng)。
他艱難地呼出一口灼熱的氣,那氣息帶著壓抑的抖動。
他終于抬起手。
那動作顯得如此沉重、遲滯,仿佛手臂灌了鉛。
不是平時指點江山時那種迅捷有力,而是在極度不情愿與巨大的現(xiàn)實壓力下,做出的屈辱抉擇。
手臂在空中停滯了極為短暫的瞬間,像在承受著無形的千鈞重擔,然后猛地揮下!
幅度不大,卻帶著一種決絕的斷裂感。
“去!”那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被硬生生擠壓出來,干澀、嘶啞,帶著裂帛之音,飽含了所有的無奈、焦慮以及對未知的惶恐,“快去快回!別耽擱!”
“是!”明厲陰鷙一笑,那笑容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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