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帶著一種凜然的正義和不可抗拒的意志洪流,席卷整個會議室:“難道我們非要繼續(xù)讓清涼寺無頭亂撞?”
“非要容忍東妙這樣名不正、不順地長期代理下去?”
“非要任由內(nèi)部積蓄的巨大不滿甚至矛盾完全爆發(fā)?”
“鬧得雞犬不寧,僧俗不安,最終亂成一鍋爛粥,才叫妥帖?才叫尊重?才叫符合‘法理’?!”
一連串尖銳的反問如同沉重的鐵錘,接連砸在每個人的心坎上。
最后,江昭寧身體略抬,聲音在空曠的房間中回蕩出決然的余韻:“我再重申一點,行動時機正當合適?!?
“清涼寺修繕工作啟動在即?!?
“一旦動工修繕,出于游客安全和施工秩序考慮,寺廟必須按規(guī)劃方案要求,暫時封閉,停止接待游人?!?
他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帶著一種大局在握的穿透力:“在它暫時‘關(guān)門’的這段時間,我們的人員進駐審查——對寺廟的信眾接待、法會活動這些常規(guī)‘業(yè)務(wù)’,會產(chǎn)生實際影響嗎?”
“會擾亂它的正常宗教活動秩序嗎?”
他的聲音斬釘截鐵:“答案明明白白!影響極?。〈鷥r最??!時機最佳!”
然后江昭寧語調(diào)一沉,“有沒有其他意見?現(xiàn)在提!”
一片沉寂。
剛才劉世廷試圖撬動的那塊石頭,在江昭寧如熔巖般不可阻擋的事實和邏輯洪流沖擊下,早已碎成齏粉。
他下意識地垂下了眼,避開那穿透性的目光。
劉世廷頹然地靠在了椅背上,那一點殘留的不甘被徹底碾碎,喉結(jié)上下蠕動了一下,卻最終沒有任何聲音發(fā)出。
常委會議室里的沉寂,如同沉入深海的巨石,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塵埃落定的重量。
那是一種所有異議被無形碾碎后留下的真空。
“同意!”李娟的聲音清脆果斷,像一把小錘,驟然敲碎了這層壓抑的薄冰。
她第一個舉起了手,眼神堅定地迎向主位的江昭寧,沒有任何遲疑。
“附議!”
“沒有意見!”
“贊同!”其他幾位常委的聲音此起彼伏,迅速填補了李娟開頭后的短暫空隙。
幾乎沒有任何實質(zhì)性的討論,甚至沒有眼神的深層交流,江昭寧那環(huán)環(huán)相扣、步步為營的提議。
便在這片被省里文件和修繕時機雙重“鐵幕”籠罩的空間里,無異議地獲得了通過。
江昭寧沉穩(wěn)地頷首。
他的目光掃過全場,那眼神平靜無波,卻像一塊巨大的磁石,將所有的不安、疑慮甚至殘余的權(quán)衡,都牢牢吸附在桌面上。“好,散會?!?
他的聲音不高,卻足以讓所有人起身離座的動作都顯得格外謹慎而迅速。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厚重的木門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窗外,那幾株銀杏依舊在初冬的風(fēng)里固執(zhí)地揮灑著最后的金黃。
葉片打著旋,執(zhí)著地撲向大地。
像一場盛大而無聲的告別。
江昭寧沒有落座,徑直走到寬大的辦公桌前,拿起那部線條硬朗的座機話筒。
聽筒貼在耳邊,撥號音短促而清晰,仿佛直接連通著他思維的脈絡(luò)。
電話幾乎在響第一聲就被接起,對方仿佛一直守候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