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浮現(xiàn)出那天的混亂場景。
肖新安帶著幾個同樣目無法紀的巡警,公然在縣委大樓里咆哮、強行闖入他的辦公室。
那份囂張,那份對黨紀國法的徹底蔑視,那份根植于權(quán)力庇護下的肆無忌憚,深深刺痛了江昭寧。
他初來乍到,觸動了一些人的利益,這在他意料之中。
但這種赤裸裸的、近乎武裝對抗的沖擊,性質(zhì)之惡劣,遠超預(yù)期。
能如此毫無顧忌地沖擊一縣最高權(quán)力機關(guān),對縣委書記尚且如此,那平日里,面對無權(quán)無勢的普通百姓呢?
江昭寧幾乎可以想象,吃拿卡要、欺行霸市、充當(dāng)保護傘、甚至直接參與違法犯罪……這些念頭像毒蛇一樣纏繞著他。
他調(diào)閱過一些舊卷宗,也收到過一些匿名舉報信,矛頭或多或少都指向原巡警大隊某些人的劣跡,尤其以肖新安為甚。
傳聞中,此人與本地一些灰色產(chǎn)業(yè)、娛樂場所關(guān)系曖昧,甚至涉及暴力討債、包庇賭博等勾當(dāng)。
然而,這份沉甸甸的“處理報告”里,竟沒有一個人受到刑事處罰!
連帶頭鬧事、劣跡斑斑的肖新安,也只是被“開除”了事。
開除?
這對他肖新安而,不過是失去了一個“合法”的身份,他背后的關(guān)系和可能涉及的非法所得,毫發(fā)無損!
那些黨紀政紀處分,對那些被調(diào)離的人,更像是換了個地方繼續(xù)領(lǐng)工資,甚至可能是一種“保護性安置”。
“輕輕放下,高高舉起,重重落下?呵!”江昭寧嘴角扯出一絲冷笑,充滿了諷刺。
他感覺到一種巨大的荒謬感和無力感。
這份報告,表面上完成了“清理門戶”的任務(wù),符合組織程序,甚至可以說對沖擊書記辦公室的行為給予了“嚴厲”處理。
但江昭寧看到的,是隔靴搔癢,是大事化小。
是對深層次問題的刻意回避,是某種無形的力量在暗中劃下的紅線——到此為止。
這絕不是他想要的結(jié)果。
他要的不是表面的平靜,而是刮骨療毒的決心!
要的是讓那些真正作奸犯科者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要的是徹底清除寄生在公安隊伍里的毒瘤,重塑東山的法治環(huán)境和政治生態(tài)!
“王書記,請過來一下。”江昭寧拿起內(nèi)線電話,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幾分鐘后,王海峰快步走了進來。
但此刻,他敏銳地捕捉到江書記臉上那層不易察覺的寒霜,以及桌上那份他再熟悉不過的報告,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書記,您找我?”王海峰微微欠身。
“坐?!苯褜幹噶酥笇γ娴囊巫樱瑢⒛欠輬蟾嫱屏诉^去,“海峰同志,關(guān)于原巡警大隊的處理情況,報告我看了。”
“是,書記。經(jīng)過紀委聯(lián)合組織部、公安局的深入調(diào)查和審慎研究,最終形成了這個處理意見?!?
“合編前的隊伍清理工作,算是完成了?!蓖鹾7灞M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穩(wěn)而自信。
“完成?”江昭寧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度,手指重重地點在報告上,“王書記,你不覺得這個‘完成’結(jié)束得太輕巧了嗎?”
“清理門戶,力度不小,名單列了十一個人,動作很快。但是,打擊力度呢?震懾效果呢?”
他直視著王海峰的眼睛,目光銳利如刀:“整整五個人!沖擊縣委,沖擊我這個縣委書記的辦公室,這是嚴重的違法犯罪行為!”
“結(jié)果呢?除了那個牛強外,沒有一個受到刑事處分!”
“連那個帶頭的肖新安,也只是開除了事?”
“他肖新安是什么人?他在巡警大隊這些年,就干了沖擊我辦公室這一件‘大事’?”
“他那些盤根錯節(jié)的關(guān)系,那些傳聞中的劣跡,都查無實據(jù)?清清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