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宏義的眉頭緊緊鎖起,額角青筋隱動。
血玉觀音……縱馬傷人……
這兩件事結(jié)合在一起,青宏義不得不徹底砸碎心中的僥幸。
或許真的如青慈陽所說,陳家所圖,遠(yuǎn)比表面上的更加險惡。
這已不僅僅是楊氏和青家名聲的問題,而是關(guān)乎整個青家未來生死存亡的滔天巨浪。
他看向青慈陽,眸中閃過掙扎。
青慈陽看著他眼中翻騰的情緒,以為他仍在為楊氏猶豫,
剛欲開口再添一把火,卻聽青宏義艱難開口道:“可是阿陽,楊氏出事是小,但你是她……親生女兒,她的污名一旦昭告天下,潑天的臟水必會濺到你身上,你的名聲也跟著毀了!”
這完全出乎意料的話,猝不及防地刺中了青慈陽。
她準(zhǔn)備好的一腔說辭瞬間被堵在喉間,不上不下,噎得她呼吸一窒。
她怔愣地看向父親,男人那雙眸子里,竟然全然是一種笨拙的擔(dān)憂。
神色急切而沉重,不似作偽。
青宏義已經(jīng)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自顧自碎碎念著。
“楊氏身敗名裂,那是她咎由自??!可我的阿陽……你本不該遭受這些無妄之災(zāi)!從前是我糊涂,是我懦弱,眼睜睜看著他們將你送走,讓你吃了那么多年的苦。但如今……如今我明明身居高位,手握重兵,本該護(hù)你周全,可到頭來竟還要累你因那樣一個毒婦,平白背上污名,受人指點(diǎn)?!?
這才是他內(nèi)心最擔(dān)憂之事。
她不愿讓青慈陽蒙受楊氏的污名,也不想她突然從嫡女變成庶女,承受世人的非議和輕賤。
他在以自己的方式保護(hù)女兒的名譽(yù),哪怕這需要他付出巨大的代價,哪怕這需要他繼續(xù)向陳家低頭。
青慈陽靜如止水的心,猛然泛起層層微瀾,帶著一絲酸澀。
但這份觸動很快被理智壓下,她平靜地開口道:“我并不在乎什么名聲?!?
“你不在乎,可你的婆家在乎、這世道在乎?!币恢背聊陌怖咸K于開口,語氣疲憊,帶著歷經(jīng)世事的滄桑與無奈。
她看著孫女,眼神慈和而憂慮,“祖母并非妄自菲薄,也并非不信我阿陽的品性。只是女兒家在這世上立足本就不易,若名聲有瑕,那些所謂的‘好人家’便有了挑剔的借口,能選擇的路,也就窄了。”
世俗規(guī)則對女子的苛刻,安老太太早已品過多年。
青慈陽聞,沒有絲毫猶豫,直直跪伏在安老太太面前:“祖母,阿陽不急嫁人。我只愿侍奉祖母膝下,鉆研醫(yī)道,那些世俗姻緣,并非阿陽所求!”
說完,她起身抬頭,直視著祖母的眼睛,目光清澈而堅定。
安老太太眼中泛起淚光,忙將她扶起,“傻孩子,祖母何嘗不想把你多留在身邊幾年?看著你平安喜樂……可女子總歸是要有個歸宿的?!?
青宏義一直垂眸不語,寬厚的肩膀微微塌著。
良久,他深吸一口氣,眼中決絕:“我青宏義在邊關(guān)浴血拼殺多年,一為報效國家,二為護(hù)佑家人!若是連自己的骨肉至親都護(hù)不住,讓她因我的無能而蒙羞受辱……那我這半生戎馬,豈非成了笑話?”
他豁然站起,高大的身影在搖曳燭火下竟然顯得有些孤寂。
他臉色毅然:“我想好了,明日一早,我便親自將楊氏押送官府!該認(rèn)的罪,該受的罰,她一樣也逃不掉!”
他轉(zhuǎn)向青慈陽,眼中充滿了愧疚,“阿陽,只是-->>……要委屈你了。父親無能,讓你受此牽連?!?
青慈陽的目光落在父親臉上,那眼神中的堅冰似乎悄然融化了幾分,露出底下復(fù)雜難辨的情緒。
“我青宏義的女兒,光明磊落,品性高潔!絕不能因那毒婦的罪孽而被那些長舌婦嚼舌根,父親今日就立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