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慈陽得了首肯,輕輕擊掌。
鼓樂再次奏響。
安老太太深吸一口氣,迅速整理好儀容,重新掛上雍容得體的笑容出現(xiàn)在眾賓客面前,仿佛剛才的插曲從未發(fā)生。
早已候命多時(shí)的仆役們訓(xùn)練有素,手捧珍饈美饌、美酒點(diǎn)心,魚貫而入,穿梭席間。
安老太太在青宏義與青慈陽的左右攙扶下,率先舉杯,向滿堂賓客致謝。隨后,祖孫三代人開始逐桌敬酒寒暄。
此次壽宴,并未嚴(yán)格分席,只大致以性別為界,女眷居左,男賓居右。席間每隔十步,便擺放著數(shù)盆開得正盛的牡丹。
在這百景尚顯蕭瑟的初春,這些牡丹竟能綻放得如此嬌艷,不知是何等名貴品種培育而成?;ǘ潆m非碩大無朋,卻也個(gè)個(gè)花團(tuán)錦簇,異香撲鼻,引得賓客稱奇。
既能暢飲美酒,又能欣賞這難得一見的春色,為壽宴增色不少。
待走完所有席面,青慈陽早已饑腸轆轆,終于得以回到自己的座位。
待走完整場,青慈陽這才得以落座,往嘴里塞點(diǎn)東西填肚子。
她夾起一塊冰酥酪,剛遞到嘴邊,敏銳的嗅覺立刻捕捉到一絲異樣。
清甜的奶香之下,混雜著一縷極其微弱的苦澀草腥氣。
她不動(dòng)聲色地放下酥酪,又端起面前那杯色澤誘人的果子飲,湊近鼻尖輕嗅。
果然,同樣的氣味。
青慈陽眼波流轉(zhuǎn),目光似有若無地飄向楊氏與楊苒苒所在的方位。
那楊氏二人,看似正與鄰座貴婦談笑風(fēng)生,眼神卻時(shí)不時(shí)地瞟向這邊,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緊張與期待,如同在等待獵物踏入陷阱的獵人。
青慈陽心中冷笑。
如此拙劣的下作手段,藥味都未能完全遮掩,除了這對被逼急了的姑侄,還能有誰?
圖謀為何,青慈陽心知肚明。
前一世她太過乖順,早早嫁入陳國公府,自然無需她們多此一舉。
這一世,她鋒芒畢露,步步緊逼,早已將楊氏母女逼至懸崖邊緣。惹得她們狗急跳墻,竟在壽宴上使出這等昏招。
——倒也不枉費(fèi)她一番苦心刺激。
青慈陽的目光掠過男賓席。
陳稷吃菜飲酒,神情一如既往的吊兒郎當(dāng),只是眼底那抹怨毒藏也藏不住。
視線又落至肚子待在角落里的陳康身上——她前世的丈夫,陳國公世子。
許久沒見了。
前一世她雖嫁于陳康,但陳康對她視若無物,且在她之前,房中早已有一房美妾,那美妾善舞,陳康喜笛,兩人是真正的伉儷情深,當(dāng)初陳康病故,那美妾也一根白綾吊死在房梁上,隨他一起去了。
青慈陽與陳康說過的話,兩只手都能數(shù)清,并無太多交集。
故而青慈陽甚至覺得,陳康算陳國公府中唯一正常些的人了。
想到這里,她低眉看了看自己的百蝶穿花裙。
這可是那美妾最愛的款式。
……
此時(shí)的陳康獨(dú)坐一側(cè),沒人愿意和這個(gè)癆病鬼說話。
他依舊是那副熟悉的病弱模樣,整個(gè)人仿佛被陰霾籠罩,身形單薄,臉色蒼白如紙,眼下是濃重的化不開的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