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笑聲震得安貴妃耳鼓發(fā)麻,她抬頭時,正撞見朱棣彎起的眼角:“原來在愛妃心中,寡人只在意你這張臉?”
帝王的指尖劃過她泛紅的臉頰,兩根手指輕輕捏住她的下顎:“朕當(dāng)年在漠北廝殺,見過比畫皮鬼更可怖的東西,卻倒也從未怕過。如今有朕在你身邊,便是真有鬼來,朕也定護(hù)你周全?!?
安貴妃咬著下唇,忽覺自己的害怕實在可笑。可想起那飄動的白裙,她還是忍不住往朱棣懷里縮了縮,鼻尖蹭過龍袍上的龍紋:“陛下可要說話算話”
朱棣抬手拭去眼角笑出的淚花,望著安貴妃仍帶怯意的雙眸,忽然斂了笑意:“愛妃可知妖僧姚廣孝?”
朱棣接過尚宮遞來的鎏金茶盞,茶湯在羊脂玉盞里泛起漣漪,氤氳熱氣模糊了他眼底翻涌的回憶。
安貴妃捧著溫潤的茶盞,指尖摩挲著盞壁纏枝蓮紋,輕聲應(yīng)道:“臣妾聽聞,道衍和尚輔佐陛下靖難,是定鼎天下的大功臣?!彼а蹠r,正撞見朱棣凝視茶湯的目光,深邃如古井,倒映著搖曳燭火。
“那是永樂八年的深秋?!敝扉鋈黄鹕?,玄色龍袍掃過蟠龍柱下的金磚,“朕第二次北征前,在奉天殿捧著劉伯溫留下的卦筒,手心里全是汗?!?
朱棣頓了頓,喉結(jié)滾動:“就在竹簽將落未落之際,姚廣孝突然掀翻竹筒,把那些竹簽全都丟進(jìn)了火盆,火盆里騰起的青煙裹著焦黑的竹簽,嗆得滿殿人睜不開眼?!?
朱清儀也頓時來了興趣,她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人敢忤逆父親,于是踮著腳尖湊過來,亮晶晶的眼睛里映著父親的面龐。
朱棣抬手將女兒攬在膝頭,聲音低沉得如同擂鼓:“姚廣孝說,‘天命在人不在天’。他還說,青田先生算盡天機,卻算不出胡惟庸的毒酒;號稱能通鬼神,卻避不開帝王的猜忌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