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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震搖頭，道：“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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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震極其少見的頂撞父親：“父親此差矣，這天下是滿天下的功臣勛貴輔佐高祖、太宗打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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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震起身，躬身一禮：“蛇無頭不行，兵無主自亂，皇帝不過是天下人推舉之領(lǐng)袖而已。孟子說‘民為貴、君為輕、社稷次之’，太宗皇帝亦曾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可見這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皇帝也好，大臣也罷，做任何決斷之初衷當(dāng)應(yīng)以天下為先，豈能輕重不變、公私不分？將一己之私欲凌駕于萬民福祉之上，是為昏聵也。”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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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震苦笑：“兒子不過與父親理論一番而已，家中大事，自然由父親一而決，兒子身體不適，先回去吃藥了?！?

先后向父親、叔父施禮，轉(zhuǎn)身告辭離去。

書房內(nèi)陷入沉寂。

良久，李弼才輕嘆一聲，道：“無怪乎陛下急切，如今這些年輕人越來越崇尚那些諸如‘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之學(xué)說，長此以往，皇權(quán)衰落矣?！?

頗為諷刺的是，這些學(xué)說之根源就在于陛下太宗皇帝、當(dāng)今陛下曾經(jīng)寄予無限厚望的貞觀書院。

亦或者說，根底在于一手綢繆組建了“軍機(jī)處”削弱皇權(quán)的房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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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不是不能摻和易儲之事。

而是如今東宮之地位極其穩(wěn)固，朝野上下支持太子者不計其數(shù)，陛下非得逆勢而為，自然苦難重重、步步荊棘。

只是陛下通過李敬業(yè)這個李家的嫡長孫攥住了他李薜拿牛純醋爬罹匆蹈瘧菹亂煌紛蒼誶繳賢菲蒲髯鈧樟奐易澹淳偷們鬃韻魯〕瞿被弒＜莼ず健

被陛下拿捏得死死的，毫無脫身之機(jī)會。

最終不得不恨恨罵了一句：“敬業(yè)這個蠢貨！”

忠君自是應(yīng)當(dāng)，但愚忠便不行了。

不顧整個家族之安危榮辱一味聽從陛下旨意，甚至寧肯被陛下當(dāng)?shù)稉]向東宮，豈止一個蠢字了得？

李弼卻不認(rèn)同兄長對于李敬業(yè)的指責(zé)：“忠君沒什么不對，站隊更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古往今來舉凡易儲之事大多牽連甚廣，但絕大多數(shù)時候站在皇帝一邊都沒錯。”

一旦涉及儲位之爭，站在皇帝一邊是最穩(wěn)妥的做法，皇帝愿意立哪個兒子就立哪個，我只忠于皇帝。

當(dāng)然也不是沒有反例，武德年間太子之爭，那些站在高祖皇帝一邊的文臣武將們不少人事后便遭受清算，因為他們忠于高祖皇帝就等同于忠于太子李建成，結(jié)果太宗皇帝“玄武門之變”大獲全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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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利用李敬業(yè)“綁架”整個李家固然令他投鼠忌器，可拋開這些，他本心也有不甘。

房俊坐鎮(zhèn)華亭，劍指天下。

安西軍一路橫掃大食、狂飆突進(jìn)，無論戰(zhàn)線、戰(zhàn)績都遠(yuǎn)勝于當(dāng)年的霍去病，注定要留下一份彪炳青史的功績。

水師千帆競發(fā)、炮聲隆隆，正在中南半島以席卷之勢開疆拓土、伐師滅國。

而他這個曾經(jīng)的軍方第一人卻困守長安、鞭長莫及，一切功勛、榮耀皆與他無關(guān)。

他可以接受投閑置散坐上冷板凳，但不能接受麾下將領(lǐng)看向他那充滿渴望卻又失望的眼神。

權(quán)力的分配是自上而下的，但權(quán)力的來源卻是自下而上。

沒有麾下將領(lǐng)的擁戴、支持，他空有一個英國公的爵位、尚書左仆射的官職，又有何用？

一兵一卒都指使不動，何談權(quán)力？

而麾下將領(lǐng)對他的擁戴、支持，所為也不過是利益而已。

你不能給別人帶來利益，別人自然對你棄若敝履。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