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剎利先是駭然變色、繼而一臉死灰。
他無論如何都未想到來的居然不是林邑軍隊,陀羅補羅城乃是林邑第一大城,城高墻厚軍械充足,即便最終不敵也應當能夠拖住唐軍腳步,否則他又何必率軍增援?
可現(xiàn)在既然出現(xiàn)的是唐軍,就意味著陀羅補羅城要么被唐軍團團圍困、無暇他顧,要么便已經(jīng)城池失陷、林邑亡國。
伊剎利更傾向于后者……
既然林邑已經(jīng)亡國,那他還在這打生打死有何意義?
他當機立斷,趁著唐軍尚未徹底完成合圍,大吼一聲:“所有人隨我殺出去!”
掉頭便向身后圍墻處殺去。
真蠟軍隊也意識到大事不妙,一旦陷入重圍則必死無疑,見伊剎利已經(jīng)率先回頭,趕緊放棄眼前唐軍,掉轉(zhuǎn)身隨著伊剎利向圍墻沖去,而后紛紛自圍墻躍下,向著那支陡然出現(xiàn)、繞到軍寨西側(cè)試圖截斷他們退路的唐軍殺去。
此時云層厚重、雨水淅瀝,天色已經(jīng)暗下去,卻見唐軍陣中陌刀連陣、刀光閃閃,刀鋒如墻而立,堅不可摧。
潰散而退的真蠟軍隊膽氣已泄、意志已破,慌不擇路只想沖開攔路唐軍逃出生天,結(jié)果一頭撞上去即被威力巨大的陌刀陣絞殺,鮮血飛濺、殘肢遍地。
伊剎利對于陌刀陣有所耳聞,不敢攖其鋒芒,見機不妙直接拐向北側(cè)幽暗深邃的密林,一頭扎進去逃之夭夭。
劉仁愿親率軍隊阻擊真蠟潰兵,見其潰逃至山野密林之中并未追趕,天色已晚林中視線不明,且又降雨極其難行,極少數(shù)潰兵散入其中想要一一追剿難如登天,索性不予理會。
等他率領(lǐng)部隊抵達軍寨之下,戰(zhàn)斗已經(jīng)接近尾聲。
原本于軍寨之內(nèi)相持不下、旗鼓相當?shù)臄澄译p方,在唐軍增援抵達的那一刻便勝負已分,真蠟軍隊膽氣已泄、無心戀戰(zhàn),頃刻間便被戰(zhàn)意濃厚的唐軍徹底壓制,結(jié)局自是注定。
天色愈發(fā)黑暗,雨勢漸大,直至暴雨如注。
劉仁愿策騎自打開的寨門入內(nèi),馬蹄踩踏之處皆尸橫枕籍,雨水沖刷著鮮血因光線之故所見烏黑,可見此戰(zhàn)之慘烈。
真蠟軍隊之增援在預料之中,可其兇悍之戰(zhàn)力卻在預料之外。
本以為真蠟唯有那一支鎮(zhèn)守國都的“象兵”可堪一戰(zhàn),卻不料這隨便派出的一支增援也有如此戰(zhàn)力……
“將軍!”
李謹行與李景仁迎上前來,施行軍禮。
后者剛剛卸下重甲,面色有些蒼白、渾身早已濕透。
劉仁愿翻身下馬上前兩步將兩人一一扶起,先是重重拍了李謹行肩膀,予以贊賞:“做得好,此番攻陷霧溫嶺、堅守退敵,乃是大功一件,居功至偉!”
“不敢當將軍夸贊,實軍中袍澤舍生共死!”
劉仁愿又仔細看了李景仁臉色,關(guān)心詢問:“臉色較為難看,可是受了傷?”
李景仁有些不好意思:“謝將軍關(guān)心!并非受傷,只是鐵甲太重、殺敵太多,有些體力難支?!?
倒也不是他太弱,長達數(shù)個時辰的高強度廝殺,全軍上下皆已耗盡體力、精疲力竭,最后階段完全咬著牙憑借意志力在支撐。
劉仁愿拍拍他肩膀,嘉許道:“好樣的,身先士卒、斬將殺敵,不墜江夏郡王之威名!”
李景仁激動地紅了眼眶。
他知道這句話是會寫進戰(zhàn)報之中的,一旦呈遞御前,讓陛下知道江夏郡王李道宗的兒子不墜父祖之威名、為帝國征戰(zhàn)沙場不畏死戰(zhàn),且立下軍功,那么江夏郡王府恢復傳承或?qū)⒅溉湛纱?
還有什么是比將父親犯錯丟掉的爵位重新掙回來更為榮耀之事?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