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從千絲萬縷之中想到我,這些年倒也沒有白經(jīng)歷,現(xiàn)在的你,依舊沒有資格見我,因為你快死了,只要你一死,你所有的一切都將歸于我,我之所以偽裝成你,也不過是想提前適應一下年輕孱弱的軀殼而已……”
“前輩,大話什么的,我勸你還是少講一點,你若真有那么大能耐,也不可能在我魂橋之下茍且這多年?!?
“被小瞧了嗎?也好,就讓我教訓教訓你,你所謂的劍道……有多么幼稚可笑?!?
八面棱鏡泛起陣陣金色的芒光,顧余生的眉心處,亦有奇特的魂力波動,時間的疊影仿佛將這里與現(xiàn)實完全隔絕。
從八個方向匯聚的時間符文化作一名晦暗不明的身影,絢爛的芒光籠罩,顧余生無法看清他的面龐,但對方舉手投足間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仿佛他站在那就是一把傲然絕世之劍,刺的顧余生睜不開眼。
“接我一劍?!?
平靜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那惶惶劍威冉冉升空,劍勢如蒼穹垂落無數(shù)星斗,化作流星漂流天空,劍之極意,已非顧余生眼睛所能觀之萬一。
這一劍,仿佛來自上古,斬破了時空的橫斷,沖破了大道的束縛,所謂的天道在它面前,如同一張裱糊在窗上的破帛。
它的劍意,已經(jīng)超脫了顧余生所理解的范疇,那是站在蒼穹之上悵寥萬古的悲壯與孤獨,時間的恒沙融匯在劍意里面,永恒即是剎那,剎那即是永恒。
過去,現(xiàn)在,未來。
時間本是不可琢磨的邊界,卻在那一劍劃破長空時變得肉眼可見,靈魂可知。
也許這一劍強到可以斬破三千世界,可顧余生卻從這無盡的劍勢和劍意里,又感覺到蜉蝣天地,滄海一粟的無限渺小。
大道無形,大道希聲。
這一劍,顧余生當然無法接下來,對方也無法真正施展,只不過那是一種遠超境界碾壓的修為和意境,它讓顧余生真真實實地感覺到自己之弱小。
光影變化的虛無,讓顧余生不由地想到了師尊秦酒,他那劍沖牛斗的一劍,實際上亦在蒼穹之下,天外的世界,尚有天。
修行,突破,飛升,神游。
往事歷歷。
那一劍向顧余生的頭頂垂落,光陰如瀑流動,一眼似萬年,這一劍,只是那一道身影利用他在時間長河遨游光陰凝聚出的鏡像,并非真實。
可即便是這樣,亦能讓顧余生抬頭之間,化作一尊人像石雕。
如果他參悟不透其中的奧秘,那他的靈魂和意識將永遠被束縛在這一隙的時間里。
這,才是這一劍的精髓。
若他參悟透,那么這一劍所蘊藏的光陰和劍道,都將被他真正地融進記憶里,融進身體里,融進靈魂里。
太虛幻境的雪在消融,外面在凝結(jié),外面的時間在一天又一天的流逝,洞府內(nèi)石桌上的鍋已冷,里面的飯已吃得干干凈凈。
“已經(jīng)七天了嗎……原來時間可以這么漫長。”
葬花的聲音在洞府內(nèi)悠悠回響,她坐在石桌邊,桌上的蠟燭燃盡幾十支,她的手輕輕放在飯鍋上,指尖輕輕一敲,鍋如罄般嗡嗡嗡響動。
某個瞬間,葬花落在墻上的影子忽然變得透明,她連忙將身體向前傾,雙手捧著快要燃盡的蠟燭,那搖曳的燭心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千萬……別滅啊。”
高傲的葬花小心翼翼松開手,她曾站于蒼穹之巔,卻在向上蒼祈禱小小的心愿,為她嘴里那個弱小的少年。
唿唿唿!
寒風吹動,桌上的蠟燭燈影越發(fā)搖晃得厲害。
葬花雙眸變得深邃,燭光落進眼里,整個人一動不動,漸漸的,燭光徹底熄滅,整個世界驟然陷入黑暗。
“我選擇錯了嗎?亦或是宿命一開始就如此?”
漆黑洞府里,似有少女呢喃。
忽然!
一抹亮光如米粒之珠出現(xiàn)在蠟燭之上,閃爍的既是燭光,也是特殊的靈魂之芒,洞府之外的結(jié)界,一道道靈魂光束如同沖破了光陰的封鎖,時間的金紋化作絲絲縷縷的光線匯聚于蠟燭臺上。
蠟燭變成了一盞特殊的魂燈。
太虛幻境的棱鏡呈現(xiàn)瑩瑩皓光,時間的氣息如同天地間憑空落下的一劍,當所有壁壘消失的剎那,精準落進少年身后的劍匣里,他站在洞府之外,身體包裹著一層逆流的時間狂潮。
葬花雙手捧著蠟燭,那微弱的光將她精致的面龐照得格外清晰,此時的她,和身體嬌小的寶瓶一樣,是一個窈窕的小姑娘,神色間難掩雀躍,像極了一個人守望在家里,等待家人歸來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