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寒所住的小院藏在巷子深處,若非刻意尋訪,絕難偶遇。
兩面是高聳的青石墻,雨水經(jīng)年累月地沖刷,壁面早已斑駁,露出內(nèi)里青黑的舊磚。
一扇褪了朱漆的木門,當他推門而入時,時光仿若陡然慢了下來。
喧囂被厚重的墻壁與曲折的巷弄所隔絕,只余下一種近乎凝滯的寂靜。
腳下是青石板鋪就的地面,縫隙里擠滿了潮濕綿軟的青苔,踏上去寂然無聲。
石板的邊緣已被歲月磨得圓潤,在雨后泛著幽微的水光,倒映著東南角那株虬枝盤錯的老梅。
院中央有一口老井,被井繩磨出數(shù)道深陷的光滑凹槽,俯身望去,井水幽深,沁著一股涼意。
水面偶爾漂著一兩片無人打掃的落葉,靜得如同另一片小小的、被遺忘的天地。
木門開合間,檐下懸著的那只小小的銅風鈴,綠銹斑斑,被微風帶起一陣清脆的清鳴,仿佛是時光在低語。
這里聞不到市井的煙火氣,只有雨后泥土的腥氣、老木遇潮的微朽味,以及那無處不在,清冽濕潤的水汽味道。
這方小院,像被人類新時代在無意中遺落的一方天地,擱淺在流淌的時光之岸。
它不與人爭鋒,亦不刻意避世,只是安然地偏居一隅,守著自身的一方潮濕與寂靜。
任墻外世界如何奔流涌動,這里唯有日影緩慢東升西落,苔痕一寸一寸,悄然浸染年華。
這里便是楚云寒特意為自己所挑選的隱世之所,也是徹底放松心神之處。
院中小小的廚房里,蒸汽氤氳,各種香氣交織融合,是他最為愜意的人間煙火氣。
楚云寒將飯菜端到院中的小石桌上,晨光正好灑在院中,那種心中自有青山在的意境,就連比蒙也在微瞇著雙眼享受這靜謐的幸福。
一碗魚肉細膩、湯色奶白的魚湯,一盆灑滿調料、烤得金黃焦脆的鹿肉,并未引起比蒙的注意。
它趴在一旁,下巴擱在爪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青瓷碗中的七香草,喉嚨里再次發(fā)出細微的咕嚕聲。
楚云寒瞥了比蒙一眼,嗤笑一聲,這才拿起湯匙,先舀了一勺魚湯,送入口中。
湯味鮮醇,回味甘甜,細細品味著,隨后不經(jīng)意目光落在正撲在七香草上瘋狂舔舐的比蒙身上。
“嘖嘖...我還以為你能多忍個幾秒鐘...”
比蒙毫不理會楚云寒那鄙視的語氣,眼里只有那種令它垂涎的七種芬芳,同時還發(fā)出滿足的哼唧聲,尾巴在地上掃來掃去。
吃相雖急,但它還是會偶爾抬頭看看老爸,琥珀色的眼睛里滿是純粹的快樂。
楚云寒輕輕一笑,那雙看透無盡時空的眼眸里,映著院中暖陽,也映著眼前這唯一陪伴著他的比蒙。
對他而,一念可烹星飪斗,萬界珍饈不過彈指可得。
但此刻,這凡俗市集采買、親手烹制的簡單餐食,與這笨拙比蒙共享的片刻安寧。
其中所蘊含的生活趣味,卻遠比那諸天萬界間的冰冷法則,更值得他駐足。
他慢慢喝著湯,聽著比蒙滿足的舔舐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市井人聲,神色一如既往的平淡,卻仿佛比那湯更暖了幾分。
歸墟之塔對他的補償提示在上月,他剛剛隱居于上蒼道界時便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