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曼哈頓，“奧丁視野”辦公室。

下午一點整，如同精密鐘表敲響，田文透過厚重的防彈玻璃，仿佛能聽到無形網絡中那幾聲清脆的“投遞成功”的提示音。他面前的多塊屏幕上，代表信息流量的曲線陡然飆升，幾個預設的關鍵節(jié)點――那些調查記者、做空機構、智庫研究員的公開或半公開信息接收渠道――幾乎在同一時間被加密的數(shù)據(jù)包“叩響”。

“包裹已確認送達所有指定節(jié)點?！北倍防潇o的聲音從加密線路中傳來，聽不出絲毫波瀾。

田文“嗯”了一聲，目光轉向顯示美股實時行情的主屏幕。特斯拉（tsla）的股價，在經歷了上午因風馳前沿減持公告引發(fā)的v型震蕩后，此刻正處于一個微妙的平衡點，跌幅維持在-7.5%左右徘徊，多空力量似乎暫時達成了某種默契。

辦公室內，“算盤”、“楔子”和“幽靈”都屏息凝神，等待著市場對這份“厚禮”的初步反應。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

盤面異常平靜。

預想中的再次暴跌并沒有立刻發(fā)生。股價依舊在那個狹窄的區(qū)間內小幅波動，成交量甚至比之前還有所萎縮。仿佛那些足以引爆一場風暴的“黑材料”，只是投入深潭的幾顆小石子，僅僅激起了幾圈微不足道的漣漪，旋即被更大的市場噪音所吞噬。

“老板，市場……好像沒反應？”“楔子”有些不確定地開口，眉頭微蹙。她面前的期權鏈報價波動平穩(wěn)，并未出現(xiàn)恐慌性買盤。

“幽靈”的算法監(jiān)控也顯示，市場波動率（vix）相關指標雖有抬頭，但遠未到異常值。

“算盤”推了推眼鏡，分析道：“信息傳遞需要時間消化。尤其是這種涉及復雜法律條款和內部評估的文件，專業(yè)機構和大型基金需要時間閱讀、驗證、評估其真實性和影響力。散戶和普通交易員可能根本還沒看到，或者看到了也無法立刻理解其嚴重性?！?

田文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他端起那杯早已冰涼的咖啡，呷了一口，苦澀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卻讓他的頭腦更加清醒。

“急什么？”他的聲音平淡無波，“重磅炸彈的沖擊波，總是需要時間擴散。尤其是當?shù)谝徊ā莵砹恕木瘓螅ㄖ革L馳的減持公告）被他們成功化解后，市場的警惕心和反應速度自然會慢上一拍。我們要的，不是瞬間的恐慌，而是……緩慢滋生的、無法驅散的恐懼?！?

他走到數(shù)據(jù)可視化大屏前，看著那條代表他們空頭頭寸潛在盈利的曲線，它依舊平靜地潛伏在坐標軸下方，等待著真正爆發(fā)的那一刻。

“讓子彈飛一會兒?！碧镂闹貜土岁P翡曾說過的這句話，眼神幽深如古井。

……

與此同時，魔都外灘的私人會所。

戴維?陳在經歷了最初的驚惶之后，發(fā)現(xiàn)特斯拉股價并未如預料般再次崩盤，他強行壓下的慌亂又重新被一種虛張聲勢的鎮(zhèn)定所取代。

“看！我說什么來著？！”他指著屏幕上特斯拉相對平穩(wěn)的走勢，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尖銳，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般的慶幸，“關翡的把戲就到此為止了！一些不知道從哪里拼湊出來的所謂‘內部文件’，就想撼動特斯拉？簡直是天方夜譚！華爾街的分析師和基金經理們不是傻子，他們會分辨真假！”

他周圍那些驚魂未定的賓客們，也漸漸緩過神來。雖然氣氛不再像之前那樣熱烈，但至少不再是一片絕望。有人開始低聲交談，分析著那些突然冒出來的負面報道，試圖從中找出破綻。

“這些報道來源很雜，有些甚至不是主流媒體……”

“內容也語焉不詳，多是‘據(jù)傳’、‘疑似’，缺乏直接證據(jù)?！?

“可能是風馳雇傭的水軍和寫手散布的謠，想擾亂市場?！?

“對！我們不能自亂陣腳！”

自我安慰和僥幸心理，如同病毒般在人群中擴散。他們寧愿相信這是一場拙劣的謠攻擊，也不愿接受對方手中真的握有能置他們于死地的王牌。香檳被重新端了上來，盡管舉杯的動作顯得有些遲疑和沉重，但至少，表面的“慶祝”還在勉強維持。只是每個人眼神深處，都藏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驚疑和警惕。他們不時地瞥向顯示行情的屏幕，仿佛在等待另一只靴子落地。

……

時間的指針，在東西半球迥異的氛圍中，不緊不慢地劃向北美下午的交易時段。

特斯拉的股價，依舊在-6%到-8%的區(qū)間內震蕩，像一個重病初愈的病人，虛弱但穩(wěn)定。多空雙方似乎都在觀望，市場陷入了一種詭異的膠著。

然而，在看似平靜的盤面之下，暗流已經開始涌動。

《華爾街日報》官網的深度調查專欄頁面，瀏覽量開始悄然攀升。那篇標題聳動的預告下方，評論區(qū)出現(xiàn)了少量要求公布更多細節(jié)的留。

“灰熊研究”的做空報告全文雖然需要付費訂閱才能查看，但其官網的訪問流量監(jiān)控顯示，來自華爾街主要投行、對沖基金ip地址的訪問請求在短時間內激增。

斯坦福大學企業(yè)治理研究中心的網站上，那份關于特斯拉印度項目的專題更新，被幾位在學術界頗有影響力的教授在社交媒體上轉發(fā)，并配上了“值得深思”、“企業(yè)跨國經營的風險樣本”等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