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烈那帶著戲謔和冰冷的聲音,緩緩響起,清晰地傳遍了死寂的陰陽臺,帶著令人不寒而栗的惡意。
“陰陽神宗的諸位長老,前輩,還有在場的各位朋友,眼看這比斗如此收場,未免有些掃興。”
“不是嗎?”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
“在下這里,倒是有個不甚成熟的提議——既然是切磋交流,自然還是勢均力敵才更有看頭,也更符合‘以武會友’的宗旨。”
“眼下這般一面倒的局面,實在無趣得緊,不如我們換個對手,讓這友誼賽,繼續(xù)精彩地進行下去?”
“如何?”
“……”
所有聽到崔烈話語的人,無論是陰陽神宗弟子還是一些外宗之人,皆是一怔,臉上浮現(xiàn)出愕然與不解之色。
什么意思?
崔烈這番做派,不分明是在為死去的宋青書復仇嗎?
如今苗天已然重傷瀕死,雙臂被斬,凄慘無比,甚至要想讓他以屈辱的方式半死不活地活下去,也全在崔烈一念之間。
為何在此刻,他突然提出要換人?
這復仇。
難道不該是徹底了結才算完嗎?
高臺之上,三長老鳳棲梧面沉如水,作為大會主持,她不得不開口。
她的聲音依舊保持著平靜,但仔細聽去,卻能察覺到一絲極力壓抑的冰冷和憤怒。
“崔烈,你此何意?”
崔烈似乎早就料到會有此一問,臉上露出一個看似隨意實則惡毒的笑容,目光再次精準地投向觀禮臺上那道黑袍身影,伸出手指,遙遙一點。
“意思很簡單?!?
“換一個更強,更有分量的對手上來打,我看,剛剛在貴宗內比中奪得魁首,那位在擂臺上意氣風發(fā)的少年就很不錯!”
“怎么樣?敢不敢上來,陪你崔某好好玩玩?”
他的手指,直指寧凡!
嘴角勾起赤裸裸的挑釁弧度!
霎時間,如同撥云見日,絕大多數(shù)人心中驟然明悟!
原來如此!
先前許多人還覺得奇怪,宋青書固然天資不錯,又是宋連山之子,但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弟子,青劍宗何至于為了替他報仇,弄出如此驚天動地的陣仗?
甚至連兩位宗主都親臨現(xiàn)場施壓?
針對一個苗天,如此大動干戈,真的值得嗎?
但現(xiàn)在,所有人都明白了。
青劍宗,或者說青劍宗與炁宗聯(lián)合起來,他們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根本不是苗天!
苗天,不過是一個引子,一個用來逼迫真正目標現(xiàn)身的誘餌和籌碼!
他們真正的目標,自始至終,都是寧凡!
是這個橫空出世,以地極境三層逆伐地極境巔峰楚星河,展現(xiàn)出匪夷所思潛力和戰(zhàn)力的妖孽!
寧凡的崛起速度太快,手段太過驚人,已然讓青劍宗和炁宗這兩大一流宗門感受到了強烈的威脅,他們絕不容許陰陽神宗出現(xiàn)這樣一個可能在未來打破清流域平衡的怪物。
所以他們不惜宗主親臨,布下此局,就是要借著‘友誼賽’的機會,在規(guī)則允許的范圍內。
將這個威脅徹底扼殺在搖籃之中!
看青劍宗和炁宗這步步緊逼,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架勢,一旦寧凡被逼上擂臺,面對早有準備,實力遠超于他且殺意已決的崔烈和彩靈,想要全身而退,根本是癡人說夢。
在擂臺之上,刀劍無眼,失手擊殺一個‘不肯認輸’的對手,豈不是‘合情合理’?
而這,更是一個赤裸裸的陽謀!
寧凡可以不答應嗎?
當然可以。
但今日他若眼睜睜看著因他而受難的苗天師兄被徹底廢掉甚至虐殺,而自己卻龜縮不出,此事必將成為他心中永遠無法磨滅的夢魘和裂痕。
日后修行路上,心魔叢生,百般阻礙,再想保持如今這般高歌猛進,一往無前的勢頭,幾乎是絕無可能。
他的武道之心,將蒙上永遠無法擦去的塵埃。
擂臺上。
原本因劇痛和失血而昏迷過去的苗天,不知何時竟掙扎著蘇醒過來,聽到了崔烈這番話語。他虛弱地抬起頭,臉上毫無血色,用盡最后一絲氣力,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卻異常清晰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