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關(guān)著,守在外頭的采柔聽到聲音,好奇的豎起耳朵。
侄女的事?
侄女什么事?
屋內(nèi),粗麻繩深深勒入腳踝,血液倒涌讓呂守成腦門上青筋暴起,充血通紅的眼球幾乎要瞪出眼眶。
他差點就要脫口而出問老錢是怎么知道的,又硬生生被理智截停,嘶聲吼道:“你又想胡編亂造什么?有什么都沖我來,揚花已經(jīng)夠可憐了,不許你再往她身上潑臟水?!?
“呸!”
老錢沖著他用力啐了一口,拖著凳子坐過去,將音量壓到只有兩人能聽到的程度。
“到底是你做臟事,還是我潑臟水,你自己心里門兒清。你以為殺了小呂,就沒人知道你干的那些混賬事了?”
“實話告訴你吧,小呂根本沒死,你讓我們把人弄去山里埋的時候他還有氣兒。你應(yīng)該沒忘記那次我們回來得很晚吧,說是山里垮石頭被堵住了,其實是我們把小呂送到城里醫(yī)治。而且他命大,救回來了?!?
呂守成死死盯著他,憤怒之余,一股比倒吊和鞭打更驚悚的寒意沿著脊梁骨直竄上天靈蓋。
他強行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不可能,他捅了小呂一刀,還用凳子砸了那么多下,不可能沒死。
姓錢的這孫子在嚇唬他,肯定是在嚇唬他!
看穿他的想法,老錢強忍住心虛,盡可能表現(xiàn)得自然且篤定。
“不信是吧?那你倒是說說,若不是小呂活著,我怎么會知道你是個侵害自己親侄女——”
“閉嘴,閉嘴,你這個混賬東西,閉嘴!”
呂守成臉上橫肉抽動,如同被踩了尾巴,一下子炸起來,嘶喊著截斷老錢的話。
嘴上不認,但這反應(yīng)已經(jīng)說明一切。
老錢心里一下子有底了,緩慢但用力的在呂守成臉上拍了兩下,“姓呂的,你可真不是個東西啊,自己的親侄女都下得去手!”
像是不想搭理他,呂守成用力閉上眼睛,待黑暗籠罩視野,一張年輕嬌美的臉浮現(xiàn)在腦海,又在頃刻間變成猙獰可怖的怨鬼,嚇得他趕緊睜開眼睛。
耳邊,老錢壓低的聲音充滿了威脅意味,“過了這么久,我確實不知道小呂人去了哪里,不過使團里那么多大官兒,對他們來說,找個人應(yīng)該不是什么難事。”
呂守成一直不說話。
整張臉憋得發(fā)紫,汗水淌進眼睛,刺得生疼。
他死死盯著房梁,似乎想從那粗糲的木紋里鉆出一條出路來,可腦子里翻來覆去,全是一家老小被人戳脊梁骨扔爛菜葉的場景。
其實老錢的話漏洞百出。
小呂要是真活著,知道呂守成倒了臺,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把他的丑事給抖出來了,反正也不用擔心被報復。
若在平時,這種粗淺的紕漏,呂守成稍一動念便能識破。
可此刻,他被倒吊了許久,血液逆涌沖得額頭青筋暴跳,背上剛挨過鞭子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劇痛和眩暈把腦瓜子攪得如同漿糊,不由自主的跟著老錢的思路走。
如果老錢說的是真的,如果小呂還活著,如果揚花的事被傳出去,估計十里八鄉(xiāng)的唾沫能直接淹了老呂家的祠堂,家里老的小的,都得跟著他蒙羞。
老錢這會兒已經(jīng)不暈了,精準捕捉到呂守成臉上細微的掙扎,趁熱打鐵繼續(xù)勸說。
“我這也是為你好,這叫戴罪立功你懂不懂?人家蘇護軍說了,只要把東西找回來,就上報朝廷,不牽連家人。你倒是賤命一條,死也就死了,橫豎是罪有應(yīng)得,可家里人冤枉啊?!?
見他眼神渙散,面露驚懼,老錢再湊近半步,將聲音壓得極低,又字字千鈞的砸在呂守成瀕臨崩潰的心理防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