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怎么就沒想到呢!
此事棘手,無論成與不成,他們都得承擔(dān)極大的風(fēng)險和責(zé)任,如今使團里多了個護軍,擔(dān)責(zé)的人也多了。
既然攔不住,那就讓她去。
不光去,還得讓她掌事,讓她做主,等事后回京,也就能順理成章的把罪責(zé)從自己身上撇下去,橫豎都對他們有利。
一個極微小的動作,牽扯頸后劇痛蔓延全身,陸晉乾頃刻間大汗淋漓,痛出的淚光之下,翻涌著極力隱忍的仇恨火焰。
“父親,這趟差事,您必須得辦成,還得辦得干凈漂亮。”
這天下,終究得交到太子手里,如今他們只有徹底抱穩(wěn)東宮這棵大樹,才可能迎來將陸未吟那個賤人徹底踩在腳下的一天。
花無常開,人無常好,他就不信了,一個拋夫棄子的女人教出來的賤人,能有什么好下場。
他才不去死,他得等著看,看她們倒霉,看她們從云端跌進爛泥,看她們所得盡失,所求盡敗。
商量妥當(dāng)后,陸奎按照兒子的交代,連夜擬好奏疏。
一來稱陸晉乾突發(fā)惡疾,臥床難起,無法隨使團北上;二來請愿,為了免除獨斷之弊,互為補益,愿和蘇護軍平權(quán)共議,不分主次,同理北上事務(wù)。
先授其權(quán)柄,等出事之后,便可推說是蘇未吟獨斷專行,他并不知情。
夜下疾風(fēng)起,搖得院中樹葉沙沙作響。
高墻之外,街邊燈籠在風(fēng)中晃動,將悄然過境的一隊車馬拖出長長的影子。
玄色馬車行駛至豫王府角門外,早有人提前將蹲守在附近的‘釘子’悉數(shù)清理干凈。
數(shù)道黑影肅身恭立,渾身包裹在黑色中,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只露出一雙冰冷沉靜不帶任何情緒的眼睛。
馬車徑直駛?cè)?,未曾停留片刻,直至二門。
車簾掀起,昏黃的燈籠余光依稀照出一大一小兩個人影。
身著玄色緙絲暗紋常服,攏著同色披風(fēng)的皇帝邁步下車,由同樣換了常服的吳盡提燈引入主院。
主院正廳只點了寥寥幾盞燈,將偌大的空間照得半明半暗。
老豫王坐在主位椅子上,腰背佝僂得明顯。
蒼老的面容如同被風(fēng)霜反復(fù)侵蝕的舊皮革。皺紋縱橫,眉毛長而斑白,眼窩深陷,曾經(jīng)銳利如鷹的眸子也蒙上了一層無法驅(qū)散的陰翳。
抬眼望向院外夜空,無星無月,一片黑沉。
他知道,自己沒機會再見到這片天再次亮起了。
事關(guān)通敵,不管他認(rèn)還是不認(rèn),光憑那籠沙雀,就已經(jīng)足夠送他上路了。
死到臨頭,老豫王這心里反而安定不少。
這把年紀(jì),死也就死了,反正活著也過不著什么好日子。
年老耳背,直至燈籠的光漫進院門,老豫王才知道人到了。
枯皺的手下意識想去整理衣袍,更是本能的起身。
轉(zhuǎn)念一想,反正都要死了,還管那么多破規(guī)矩做什么?
拜完老子拜兒子,沒完了,今日他就不迎,就不拜。
老神在在的坐回去,老豫王悠閑的喝起茶來。
要不是這府邸上下沒人聽他的,他都想叫戲班子扮上登臺,聽著戲赴死。
行至廊下,走在前頭的吳盡見狀,正要去叫老豫王過來迎駕,皇帝抬手制止。
“退下,朕單獨同王叔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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