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不得,每次火車停站他們都沒有出去過。
她拉了一下賀瑾,兩人不約而同地挺直了腰板,收斂了所有表情,目不斜視地、幾乎是踮著腳尖快速穿過了這條由警衛(wèi)組成的‘走廊’,直到走到下一節(jié)車廂的連接處,才齊齊松了一口氣,感覺周圍的空氣終于重新開始流動。
站臺上,火車緩緩停穩(wěn)。
大佬的秘書和警衛(wèi)員早已如同標槍般靜立在車廂門口,形成了一個無形的警戒圈。
王小小和賀瑾拎著自已的行李,乖乖地站在大佬身后幾步遠的地方,準備等他先下車。
大佬整理了一下自已的確良襯衫,在秘書和警衛(wèi)員的簇擁下,緩步走下火車。
車站上已經(jīng)有很多人站著筆挺。
他走到站臺上,停下腳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回頭看了一眼還站在車廂門口的兩個小崽崽。
陽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眼鏡片后的目光深邃難測。
他什么也沒說,只是朝他們極其輕微地、幾乎難以察覺地頷首點了一下頭。
隨即,他便轉(zhuǎn)身,在一行人的護衛(wèi)下,邁著沉穩(wěn)而略慢的步伐,消失在出站的人流中。
站臺上,王小小和賀瑾還愣在原地。
“姐……首長剛才是……朝我們點頭了嗎?”賀瑾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王小小看著那遠去的背影,臉上慢慢浮現(xiàn)出一個無比明亮的笑容。
“嗯!”她重重點頭,用力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走了,傻小子!咱們也出發(fā)看五伯!”
西城火車站,規(guī)模很小,設施非常簡陋,但是很熱鬧。
臺上有很多單位舉著牌子來接人,滬城、魯城、四九城等地的技術人員和干部乘坐火車成批人抵達西城,響應國家“支援三線建設”、“開發(fā)大西北”的號召。
除了火車站,西城城市規(guī)模極小,主要集中在東大街、西大街一帶,幾分鐘就能走完市中心。
幾乎沒有高樓,最高就是西城賓館等寥寥幾座蘇式風格的建筑。
其它地方全部屬于城市大建設。
王小小兩人找到了軍人服務站。
矮下土坯房。
王小小將兩人的學員證和探親證明遞了過去,聲音清脆:“同志您好!我們要去青雪高原門戶,月日山駐軍團探親?!?
“月日山那邊啊……”老兵放下證件,語氣平和但帶著一絲無奈的坦誠,“不巧了,小同志。往那邊的補給車剛走,下一趟得五天后才發(fā)車。咱這兒有免費的通鋪宿舍,你們可以登記住下,等車來了走?!?
賀瑾一聽就有點急了,“五天,那么久?”
王小小拉了一下弟弟的袖子,示意他別急:“同志,那如果我們自已走過去,您看得多久能到?”
老兵聞,重新打量了他們一眼,似乎在看這兩個娃娃兵是不是在說笑。
見他們一臉認真,便嘆了口氣,用指關節(jié)在地圖上大致比劃了一下路線。
“走過去?娃娃,那可是實打?qū)嵉纳仙铰罚h著呢,而且越走氣越短。腳程快,不吃不喝地趕,部隊做演習,奔襲演練也得整整30個小時。你們背著行李,路上總得歇歇腳、吃口干糧吧?穩(wěn)妥點,算上兩天半吧。”
王小小和賀瑾對視了一眼,等五天是不可能的。
王小小回頭,語氣堅定地對老兵說:“謝謝同志!現(xiàn)在天色不早,我們就在站里借住一晚,明天天一亮我們就出發(fā)走過去!”
老兵看著他們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
他張了張嘴,想再勸一句“那路可不好走”,但最終只是點了點頭。
他在本子上做了登記:“成吧。那你們今晚就在隔壁招待所住下,食堂六點開飯。路上自已多當心,看著點天氣?!崩媳f給他們一張紙條。
“哎!謝謝同志!”
“倆娃娃,這里晚上八點日落,如果你們走著去,能趕到湟縣那里也有軍人服務站,如果趕不到,就在晚上七點搭庇護所,最好找到道班房、牧民點過夜,這樣才安全,日落即天黑,天冷?!?
王小小和賀瑾道了謝,拎著行李走出服務站。
賀瑾看著遠處蒼茫的山影,深吸了一口氣:“姐,兩天半呢……”
王小小把背包帶子往上提了提,反而有一種迎接挑戰(zhàn)的興奮。
“怕什么?咱們兩條腿還走不過汽車輪子?正好,看看五伯守著的,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地方。走了,傻小子,先去找地方放下東西,然后出去買路上的干糧!”
兩人放下行李,這里比起武城就差了很多,一個間屋子,一個炕外加一張炕桌。
被子還是有的,比較舊,但是很干凈。
西城這么貧苦,王小小心里都要哭了,五伯和大伯在這里守邊防不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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