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寨主白山興致高漲,把封了十八年的“胭脂醉”拍開泥封,酒色殷紅,香氣像一條綢帶,在梁上來回繞。
白芷端著酒盞,小口小口抿,耳尖卻通紅――一半是酒,一半是想起鄧晨那套“道教四梁八柱”時(shí)滿場鴉雀無聲的震撼。
白山放下酒碗,拿袖口胡亂擦了擦胡子上的酒珠:“閨女,你方才說小鄧要把天下武門都裝進(jìn)口袋,怎么個(gè)裝法?說來聽聽!”
滿桌人都抻長了脖子。
鄧晨忙起身,先沖四方作了個(gè)羅圈揖,又從懷里掏出一張素絹,鋪在案上――那素絹正是羊皮卷的背面,此刻被他畫成了縱橫十六格的棋盤,每格以朱砂標(biāo)出小字。
“晚輩斗膽,把道教千頭萬緒,拆成‘四梁八柱’?!?
他手指輕點(diǎn),聲音不高,卻蓋過了松油燈花“噼啪”的炸響。
第一梁:道
“道”居正中,如寨中那棵千年老樟,根須扎在最深的黑土,枝葉卻伸到天。
鄧晨用指甲在“道”字外畫了一個(gè)虛圓:“無規(guī)矩,不以成方圓;無‘道’,不以御萬法。諸位練武,先問自家心法合不合‘道’――合,則一通百通;不合,再花哨也是雜耍?!?
第二梁:法
“法”是河道,讓水不亂跑。
他取過一只空酒碗,往里斟酒,酒面平穩(wěn)如鏡:“若把白家‘?dāng)嗬耸茸骱樗?,沒有堤壩,就是害人。立‘法’――立的是招式邊界、用武戒律。
譬如:
?練戟者,未入化勁不得出寨試招;
?比武者,須至斷虹崖,雙方各留三成功力,免傷和氣;
?仇怨者,先過‘講茶’一關(guān),寨老調(diào)解不成,再動(dòng)兵刃。
有‘法’,武才不淪為兇器?!?
第三梁:術(shù)
“術(shù)”落到具體拳腳。
鄧晨把筷子橫擱碗口,當(dāng)作小橋:“術(shù)是橋,讓人過河。白家戟法、風(fēng)云觀的太乙五行拳、乃至東嶺柳家的柳葉刀,都是橋。橋有長短寬窄,卻共用一條河床――道與法。
橋再好,也得先修墩子。墩子就是基本功、呼吸、樁架、勁路。
晚輩把白家原有七十一招戟法,拆成三百一十五個(gè)‘墩子’,每墩標(biāo)注呼吸節(jié)點(diǎn)、重心軌跡,一目了然。
寨中弟子照表習(xí)練,一日可省半日之功?!?
第四梁:器
“器”是橋上的欄桿、燈籠,讓人走得穩(wěn)、看得遠(yuǎn)。
他拿起白樟那把短戟,屈指一彈,龍吟陣陣:“器分三等:
?養(yǎng)身之器――石鎖、沙包、藥鼎;
?殺敵之器――刀、槍、劍、戟;
?載道之器――竹簡、鐘聲、經(jīng)卷。
器隨人走,不隨人沉。
晚輩打算在寨中興建‘百器坊’,老器翻新,新器有據(jù)――凡兵刃皆刻《道德經(jīng)》小篆一句,讓弟子日日摩挲,拳未出,道先臨心?!盻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