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誠子趕緊遞上靴子,笑得見牙不見眼:“師祖英明!弟子給您捂腳!”
“滾?!?
眾人魚貫下山,雪越下越大。
走到半山亭,忽見白芷抱著一只竹籃蹲在路邊,籃里躺著一只粉嘟嘟的小豬崽,鼻子上還粘著桃花瓣。
“喏,”她把籃子往鄧晨懷里一塞,“母豬生的第十八只,最壯實(shí)。送給你們當(dāng)鎮(zhèn)教神獸,記得起個好名字?!?
玄誠子探頭:“叫‘北斗’如何?”
小豬崽“哼”了一聲,打了個噴嚏,鼻涕噴玄誠子一臉。
玄清真人莞爾:“不如叫‘函谷’,愿它日后放屁也能驚動關(guān)尹子?!?
眾人哈哈大笑,笑聲驚得松枝上的雪撲簌簌落下,像天穹也在抖肩偷笑
黎明前的丹房,爐火只剩一灘將熄的猩紅,像熬干的朱砂。
玄清真人立于爐前,道袍被熱氣掀得獵獵作響,像一面遲暮的旗。他摩挲竹杖,指腹掠過經(jīng)年留下的裂紋――那是三十年前與師父同游華山,在峭壁上救一只幼鶴時磕的。
“師父,當(dāng)年你說‘道將不道’,弟子今日方懂。”
老道忽然揚(yáng)手,竹杖在空中劃出青虹,“噗”一聲插入炭心。杖身遇火,爆出串串火星,如鶴羽乍開,轉(zhuǎn)瞬焦黑。
玄誠子失聲:“師祖!那杖是千年靈竹……”
“千年靈竹,也須火煉。”玄清語氣淡淡,卻帶著一點(diǎn)不易察覺的哽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道亦如是。”
竹杖在火中彎曲,像老人最后一次躬身行禮,繼而“啪”地裂成三段?;鹦撬臑R,映得眾人臉上都是一瞬的赤紅。
鄧晨心里突地一跳:原來老道的倔強(qiáng),并非銅墻鐵壁,只是一層薄脆的殼,被火一烤就酥了。
爐邊石案上,攤著鄧晨連夜謄清的《立教綱要》草卷:
上篇?玄門哲學(xué):第一章《有無之辯》――寫給讀書人;
中篇?正一戒律:第十章《不得妄稱神通》――寫給半仙;
下篇?術(shù)法應(yīng)用:第三十六節(jié)《母豬產(chǎn)后護(hù)理與配種時辰符》――寫給母豬。
玄清真人以手支頤,目光落在最后一節(jié),嘴角抽搐,似笑非笑:“把‘玄牝之門’解作母豬產(chǎn)道,老子若地下有知,怕是要半夜托夢踢你下床?!?
“真人,”鄧晨正色,“孔子云‘下學(xué)而上達(dá)’。百姓先顧肚皮,后顧靈魂。母豬肚皮飽了,才有人肯坐下來聽‘道可道’?!?
話音未落,白芷抱著竹籃闖進(jìn)來,籃里小豬崽“函谷”正拱她手指。
“來,讓長輩們看看咱鎮(zhèn)教神獸!”
小豬崽一身粉皮,背脊卻有一撮黑毛,天然太極圖。它瞪圓眼,對著玄清真人“啾”地打了個奶嗝,一股淡淡的乳酸味彌漫。
玄清僵著臉,伸手戳了戳豬鼻子。小豬順勢叼住他指尖,嘬得“嘖嘖”有聲。老道眉梢一抖,冰雪消融。
“罷了,叫函谷便函谷?!彼吐曕洁欤胺凑献赢?dāng)年也騎過青牛,如今換個粉豬,不算跌份?!?
玄誠子趁眾人圍著小豬,貓腰溜到殿角,掏出一張小紙條,背面涂了米糊,“啪”地粘在功德箱側(cè)。紙條上赫然是個手繪二維碼,旁邊歪歪扭扭兩行小字:
“掃一掃,關(guān)注風(fēng)云觀官方公眾號――母豬產(chǎn)崽符在線預(yù)約。”
墨云風(fēng)眼尖:“師兄,你哪兒來的朱砂畫碼?”
“咳,用母豬產(chǎn)后剩下的赤芍汁調(diào)的,環(huán)保。”
鄧晨憋笑:“真人,看來弟子們已經(jīng)無師自通‘術(shù)法轉(zhuǎn)化’。若再不定章程,全觀都要成微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