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融伸手想摸她的臉,卻被鐵柵欄阻隔。他的手指在冰冷的鐵條上收緊,骨節(jié)發(fā)白。
"再堅持幾日......"他聲音哽咽,"我一定會......"
話未說完,身后突然傳來李育的咳嗽聲。
"竇太守,深夜不休息,明日如何守城?"李育似笑非笑地站在陰影處。
竇融緩緩收回手,轉(zhuǎn)身時臉上已恢復(fù)平靜:"下官這就去歇息。"
再說趙富貴,對了,御賜名字是趙定國推舉的將領(lǐng)馬大哈帶領(lǐng)兩萬精兵終于來到了信都郡。
馬大哈騎在棗紅馬上,挺著圓滾滾的肚子,活像一只塞滿棉花的布口袋。他那雙綠豆眼瞇成了一條縫,望著信都城門樓上稀稀拉拉的守軍,笑得后槽牙都露了出來,活脫脫一副偷到油的老鼠相。
"嘖嘖嘖,這哪是守城?。亢喼笔墙o本將軍送功勞來了!"他得意地摸了摸腰間新得的玉帶――這是臨行前趙定國大人親手賞賜的,說是從邯鄲皇宮里順出來的寶貝。其實這玉帶上的花紋都磨得差不多了,指不定是從哪個過世的老太監(jiān)身上扒下來的。
斥候隊長屁顛屁顛地跑來,那副諂媚樣活像條搖尾乞憐的哈巴狗。"將軍!"他喘著粗氣報告,"守城的都是些拄拐杖的老頭和流鼻涕的娃娃!連個像樣的弓箭手都沒有!有個老頭子射箭,結(jié)果把自己腰給閃了,現(xiàn)在正躺在城垛上哼哼呢!"
馬大哈一聽,心里樂開了花,但面上還得端著架子。他捋了捋那撮自以為很威武的山羊胡――其實就七八根黃不拉幾的雜毛,故作深沉地點點頭:"嗯,看來劉秀小兒把能打的都帶走了。傳令下去!"他突然提高嗓門,差點把自己嗆著,"一個時辰內(nèi),本將軍要在郡守府喝慶功酒!"
兩萬精兵浩浩蕩蕩地涌向城門,那場面活像趕大集。士兵們你推我擠,有幾個新兵蛋子連兵器都拿反了。有個小兵舉著長矛往前沖,結(jié)果被自己的褲腰帶絆了個狗吃屎,惹得周圍人哄堂大笑。
城墻上,老兵油子王老漢瞇著昏花的老眼數(shù)了數(shù)敵軍隊列,轉(zhuǎn)頭對身邊十五歲的孫兒說:"娃啊,去告訴你娘,把咱家地窖里那壇三十年陳釀挖出來。"
"爺爺,這是要慶功?"少年興奮地問,眼睛亮得像兩顆小星星。
"慶個屁!"王老漢啐了一口,那口老黃牙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是給你爺爺我送行用的!待會兒城門一破,爺爺我高低得喝兩口壯壯膽,免得見了閻王爺腿肚子轉(zhuǎn)筋!"
攻城戰(zhàn)――如果這能稱之為戰(zhàn)斗的話――進(jìn)行得比馬大哈預(yù)想的還要順利。守軍象征性地射了幾支歪歪扭扭的箭,其中一支飛出去沒三丈遠(yuǎn)就栽進(jìn)了護(hù)城河,驚起一群鴨子"嘎嘎"亂叫。另一支箭倒是飛得挺遠(yuǎn),結(jié)果射中了一個正在啃燒餅的敵軍伙夫,把他手里的燒餅釘在了城門上。
"快開城門!喜迎王師?。?城里的幾個老頭兒扯著嗓子喊,那聲音活像老鴰叫。城門"吱呀"一聲打開時,那動靜跟老牛放屁似的,嚇得馬大哈的坐騎直尥蹶子。
馬大哈騎在馬上,挺胸抬頭,感覺自己威風(fēng)凜凜如同天神下凡。他特意把趙定國賞的那柄鑲著假寶石的佩劍抽出來舉著,陽光一照,那劍身上的銹跡都看得一清二楚。實際上在信都百姓眼里,他活像只偷了官服的猴子――那身鎧甲穿在他身上晃晃蕩蕩的,頭盔歪在一邊,活像個倒扣的尿壺。
"都給我聽好了!"馬大哈扯著公鴨嗓子喊道,"從今往后,這信都郡就歸我...哦不,歸王郎陛下管了!"他美滋滋地盤算著:"等趙大人知道我這么輕松就拿下了信都,還不得賞我個太守當(dāng)當(dāng)?到時候金銀財寶、美酒佳人,還不都是我的?"
想到這兒,他仿佛已經(jīng)看見自己穿著嶄新的官服,坐在郡守府的大堂上數(shù)錢的樣子,嘴角的口水都快流到馬脖子上了。
郡守府內(nèi),馬大哈正對著銅鏡搔首弄姿,那面青銅鏡被他擦得锃亮,照得他滿臉油光。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