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林軍眾人此刻顯得格外扎眼。王匡的野雞尾羽不知何時折了一根,劉賜的拼貂皮大氅被汗水浸得發(fā)亮,陳牧那身銅錢甲更是嘩啦啦響個不停――與司隸緹騎們肅靜的甲葉聲形成可笑對比。
當隊伍經過太學舊址時,七十二名學子齊聲誦起《詩經?淇奧》:"有匪君子,如切如磋..."誦聲里,那個賣糖葫蘆的小販突然把插架往地上一杵,紅艷艷的山楂果在陽光下像極了一串串紅瓔珞。
陰麗華跟著陰識隨著大部隊從宛城趕來,遠遠的看見劉秀,心里美滋滋,臉上洋溢著微笑。她沖劉秀微微頷首。她今日特意著了素色深衣,發(fā)間只簪一支木釵,卻比滿城珠翠更顯莊重。身旁侍女手捧的漆盒中,靜靜躺著半卷《漢書》――那是她每日為劉秀準備的夜讀書冊。
城樓陰影里,更始帝劉玄的瘦馬不安地打著響鼻。他徒勞地扯著纏成死結的冕旒,卻無人注目。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隨著那支皂衣隊伍――他們行走時帶起的風,仿佛吹散了十五年的陰霾,讓塵封的漢家氣象重見天日。
"《漢官解詁》有..."老博士剛開口,就聽百姓中爆發(fā)出陣陣歡呼。原來劉秀的司隸儀仗已繞城一周,此刻正返回城門。陽光照在那方鎏金銅印上,折射出的光芒,恰似當年未央宮檐角的第一縷晨曦。
鄧晨帶著新婚妻子韓清漪,后面跟著薛桂、白芷、嚴光和墨云風道長。鄧晨看到了劉秀向他這邊張望,舉手示意一下。
鄧晨那句"晚上見"的尾音還沒散盡,就被一陣刺耳的嗩吶聲沖得七零八落。只見王匡、王鳳兩兄弟不知從哪兒找來支民間樂班,正吹著《鳳求凰》的調子,卻硬生生吹出了殺豬般的動靜。
"諸位愛卿!"劉玄一腳踩在龍案上,醉眼朦朧地舉著金樽,"今日遷都大喜,都給朕喝到褲腰帶松了為止!"
話音剛落,陳牧那身銅錢甲就"嘩啦"一聲崩了線,銅錢滾得滿地都是。幾個綠林軍將領立刻趴在地上哄搶,活像一群啄米的雞。劉賜更絕,直接把貂皮大氅鋪在地上當賭桌,吆喝著要玩"六博"――可惜連骰子都拿反了。
"陛下..."劉秀剛想告退,朱鮪就摟著他的肩膀灌過來一爵酒:"劉司隸別掃興啊!你籌備洛陽有功,今日定要喝到看見兩個月亮!"
鄧晨在席間急得直搓手。他眼看著劉秀被一群醉鬼圍在中間,王匡非要跟他比劍――用的還是切肉的匕首;王鳳扯著嗓子要認他當干弟弟;更有個不長眼的偏將,竟拿著劉秀的進賢冠當酒碗使!
"鄧大人別干坐著啊!"一個滿臉麻子的校尉湊過來,噴著酒氣往鄧晨懷里塞了個舞姬,"這丫頭說是仰慕您文采,非要給您唱《關雎》呢!"
那舞姬一張嘴就跑調到黃河邊去了,唱得鄧晨新婚妻子韓清漪直捂耳朵。墨云風道長本想用拂塵趕人,結果被幾個將軍當成了表演道具――非要看他"飛升",差點把老道長的胡子給點著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