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安不由愣住了,那天在包間里將錢扔到桌上時,她就已做好了隨時走人的準備。這些天雖仍正常上下班,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態(tài)已經(jīng)同以前不一樣了。
現(xiàn)在聽到老劉電話,她驚詫之余又有些心虛,不知道這是否仍是鄭啟的安排。她的腦子里有些混亂,回想起今兒老劉待她同從前沒什么不同,稍稍的安心了一些。試探著說道:“可我才剛到這邊來沒多久,無論是能力和資歷都不夠。部門里厲害的人挺多……”
老劉抬手打斷了她的話,說道:“這些你都不必顧慮,資歷不過是錦上添花。能力嘛,你跟我多少年了,我還不清楚嗎?”他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俞安說道:“你啊,有時候就是太一根筋。換成是別人不知道得多高興,只有你還顧慮重重。你和我是一根線上的螞蚱,我在公司里,最放心的就是你了。難道我要讓一個外人到這職位上來制轄你?”
他也是從底下摸爬打滾走到現(xiàn)在的,意味深長的說:“在一個大公司里,升職并非一定要看資歷和能力,運氣也很重要?!彼α似饋?,說:“這事兒已經(jīng)定下來了,很快就會通知下去。你就當自己是運氣好。職場里混,沉沉浮浮是常事,別多想,平常心對待即可。”
俞安離開老劉家腦子仍是暈乎乎的,一顆心在胸腔里砰砰的跳動著,她甚至無法控制讓它平復(fù)下來,如果不是怕被人當成是瘋子,她真想大叫幾聲。
此刻的激動喜悅都是那么的真切,她不愿意去想,她的升職里同那人有多少關(guān)系。升職意味著加薪,她曾悄悄的了解過公司各層次的薪水,她升職后的薪水,要想買一輛代步車不是夢,要想替父母換一個好一點兒的房子也指日可待,這是她一直努力的動力,她又怎能不激動?
由老劉說出來時,她甚至沒有拒絕的勇氣。她可以清高,可在這社會,清高又有什么用,能值幾個錢?父母已經(jīng)一天天的老去,她想讓父母過得更好,不想再過那么捉襟見肘的生活,更不想在父親每次入院時面對高昂的醫(yī)療費都一籌莫展,那么的無力。
她想,難怪會有許多人用盡一切手段的都想要走捷徑,面對著巨大的誘惑,比一塊美味的蛋糕更誘人得多,誰又能抵抗得住誘惑?
在這一刻,俞安也覺得自己陌生極了,她想她有一天也會變得面目全非,連自己也不認識自己。
以后又該怎么面對那人呢?那天她將錢扔在桌上昂首挺胸的離開,現(xiàn)在又接受了職位,這不是又當又立是什么呢?也對,沒什么不好面對的,已經(jīng)走出了這一步,她又還有什么臉面可?難道還指望著人高看她一眼?
她暗暗的苦笑,生活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她竟然還丟不下包袱,也難怪以前俞箏總說她。沒有什么比從泥濘中掙扎出來更重要,包括尊嚴。
她以為她的升職會引起軒然大波的,但卻沒有,部門里甚至沒有多大的水花。她是老劉的人,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老茍走后提拔她上去,這完全是在意料之中的。當然也有郭沫之流酸溜溜的陰陽怪氣,但那不是再正常不過么?誰讓她不是憑能力本事坐上的職位?別人當然不會服。
升職后最大的變化是她有了自己獨立的辦公室,雖是不大陳設(shè)簡單,但好歹也算是有了獨立的空間,午休也方便了很多。同事們待她的態(tài)度有了明顯的變化,客氣了很多。就連郭沫也收斂了很多,不敢再那么明目張膽的擠兌她。
俞安升職后同鄭啟第一次見面時在會議室,從前這樣的場合,她都是在坐著打雜的活兒,連位置也沒有?,F(xiàn)在卻不一樣了,她雖是坐在末座,但總算是不用來回奔走打雜了,新來的小妹客氣的問她喝咖啡還是。
“一杯咖啡,謝謝?!彼⑿χ∶谜f。
話音才剛落下,就見鄭啟在幾人的簇擁下進來。盡管俞安已做好了遇見他的準備,在見到他的那瞬間她還是下意識的坐直了身體。
鄭啟不知道是沒注意她還是懶得搭理她那么一個小角色,同上首的幾位打了招呼,看也沒往她那邊看一眼。
他過來后會議很快開始,會議室里安靜了下來,只有他的聲音。他工作時一向雷厲風行,偶爾眉頭,看人時目光如刀,盡管臉上帶著笑,但也讓禁不住出一身冷汗。
今兒將問題拋出后幾個人都回答得讓他不滿意,他的視線在場內(nèi)掃了一圈,突然點了叫了一聲俞經(jīng)理,讓她說說她的看法。
俞經(jīng)理這個稱呼從他的口中吐出來是那么的陌生,以至于俞安一時沒能反應(yīng)過來,直到見眾人都看向了她,她才反應(yīng)過來,見那人在上首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她,她臉一熱,趕緊的站了起來。
她知道這人多半是故意的,幸而她是有準備待的,會議一開始就認真的聽沒走過神。她將自己所準備的同現(xiàn)場聽來別人的意見結(jié)合,暗暗的呼了一口氣兒,開始說了起來。她這是第一次在這種會議室上發(fā),開始時難免有點兒怯場,聲音有點兒小。慢慢的就大了起來,見眾人認真的聽更是有了勇氣,一鼓作氣流利的將自己所想的說完。
她的回答大概也不能讓鄭啟滿意,他的臉上沒什么表情,示意她坐下。
會議內(nèi)容枯燥,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個問題。除了鄭啟點明那一次,她幾乎沒有發(fā)的機會,看著幾個高層吵得面紅耳赤。
這樣的場景在開會時時不時都能看見,鄭啟并不制止,只是冷眼聽著。
俞安被吵得頭腦發(fā)暈,但知道那人指不定注意著,只能強打起精神來。
吵了三個多小時仍舊沒超吵出個結(jié)果來,最終還是被鄭啟叫停。他晚上還有應(yīng)酬,沒那么多時間在這兒耗下去,讓兩方盡快拿出一個結(jié)果來。
趙秘書早就等著了,他宣布散會后很快便離開。
俞安在他走出會議室那一刻暗暗的松了一口氣兒,她其實是做好最壞的打算的,沒想到她所想象的都未發(fā)生。她也以為自己會很不自在的,但沒想到她竟能保持著平常的冷靜。她自嘲的笑笑,果然,人只要臉皮厚了,多數(shù)困難就不是困難了。
她很快收拾了東西跟著出了辦公室,到門口處遇見杜明,他笑了笑,說道:“聽說你升職了,恭喜恭喜。”
他這段時間出差了,這是俞安升職后兩人的第一次見面。
俞安有些臉紅,趕緊的說道:“謝謝杜經(jīng)理?!?
杜明笑看著她,說道:“光謝謝可不夠,怎么都得請吃飯吧?”
俞安以為他只是場面話,誰知道他馬上又說道:“今兒晚了,訂地兒來不及了,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