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仁愿就笑起來,喝口茶水,道:“這畜生皮糙肉厚、力大無窮,兵卒騎乘于上以長矛攻敵,確實殺傷巨大……但它有一個弱點,那就是懼怕火器,無論是火光還是響聲,都可以使其性情暴躁、不受拘束?!?
見楊胄與習君買都看過來,他便講起當年水師初入林邑、以及其后與真蠟交戰(zhàn)之事。
然后做出評斷:“在火器面前,象兵不值一提。”
這種橫行中南半島、幾乎刀槍不入所向披靡之無敵兵種,火器卻是天生相克……
楊胄心中大定:“既然最后一份有可能的威脅都不足為慮,那咱們不妨大膽、激進一些,咱們做出全力猛攻沙灣那吉城的模樣,想來他曲城那邊也定然予以觀望,待分出勝負之后才能決定是守是逃……干脆由我率領船隊對沙灣那吉城予以炮擊,做出佯攻的架勢,劉將軍、習將軍你們兩人不參與攻城分別沿著湄公河向北穿插,直撲他曲城,而我隨后趕到分出一部分艦船幫助習將軍繞道他曲城之北橫渡大河,堵住其退路?!?
這么干有些行險了,一旦攻打他曲城受阻,未能攻克的沙灣那吉城有可能斷掉唐軍后路。
但此戰(zhàn)之戰(zhàn)略目的在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陷他曲城,防止^耶跋摩見勢不妙率軍棄城而逃……
為此,冒一些險倒也無妨。
劉仁愿一錘定音:“就這么干!即便有什么意外也有我來承擔責任,兩位將軍且放手施為即可?!?
這就是唐軍當下最大之優(yōu)點:商議戰(zhàn)術之時任誰都可以出謀劃策,可一旦戰(zhàn)術確定任何人都要無條件服從,縱使出現(xiàn)失策、甚至失敗,主將一身擔之,不可推卸責任。
軍隊最重要便是“秩序”,主將不推諉、兵卒不怕死,自然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
楊胄、習君買一齊起身,施行軍禮:“喏!”
……
翌日清晨,細雨蒙蒙。
習君買、劉仁愿各自率領軍隊拔營,前者在湄公河西岸、后者沿著長山山脈之山腳,一齊向北挺進,沙灣那吉城的守軍勢單力孤、不敢出城迎敵,只能龜縮城內。
楊胄則率領水師在河面上擊潰敵人為數(shù)不多的水軍,然后數(shù)十艘戰(zhàn)船靠近東岸船首對準沙灣那吉城,扯去炮衣,塞入發(fā)射藥、彈丸,點燃引線。
嗵嗵嗵!
細雨之中硝煙彌漫幾乎籠罩河面,一發(fā)發(fā)彈丸出膛之后劃出拋物線落在城墻、城池之內,因是雨天故而并未采用火油彈,可即便是彈丸也將規(guī)模不大的城池砸的千瘡百孔,尤其是這種遠距離炮轟戰(zhàn)術是真蠟人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帶來的心理威懾十分巨大。
一頓炮擊之后,戰(zhàn)船靠向西岸,由水真蠟俘虜拉著纖繩逆流向北而去。
沙灣那吉城內的守軍面面相覷、莫名其妙,卻是連出城一探虛實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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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曲城東側為長山山脈之余脈,地勢起伏、山嶺縱橫,西側為自北向南滾滾流淌的湄公河,再向西則又是一道南北走向的山嶺,湄公河穿過兩山之間的峽谷,城池建于河水西岸。
面朝大河、背依山嶺,地勢東高西低,山水形勝。
自扶南國之時便扼守南北交通之要隘,人口稠密、財富匯集……
城內王宮之中,真蠟文武大臣濟濟一堂,拱衛(wèi)著王座之上端坐的國王^耶跋摩。
因唐軍三路大軍齊頭并進、抵達沙灣那吉城下,兵鋒距離他曲城不過百里之遙,城內人心惶惶、議論紛紜,即便是文臣武將們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心里沒底。
畢竟大唐實在是太過強大,區(qū)區(qū)他曲城能否抵擋?
^耶跋摩年逾四旬、精干瘦小,穿著錦繡華服、戴著金玉皇冠端坐在王座之上,看上去更像是“沐猴而冠”……
他目光如電,從面前文武大臣臉上掃視一周,開口問道:“唐軍已經抵達沙灣那吉城,下一步必然是要攻陷他曲,諸位可有退敵之策?”
大臣們面面相覷。
半晌,才有人小聲諫:“唐軍勇武,不可戰(zhàn)勝,與其死守國都最后城破家亡,還不如趁著唐軍未至,咱們放棄國都向北退入山嶺,以待來時……”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