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擊,都讓他的五臟六腑劇烈翻騰。
每一擊,都讓他的元神瘋狂震蕩。
一口金色的妖血狂噴而出,他的身形再也無法維持在空中,化作一道流光,重重地砸進(jìn)了下方的無垠海域。
轟隆——!
海面被砸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坑,億萬噸海水沖天而起。
“這周源的戰(zhàn)力……怎會驚人到如此地步!”
跌入冰冷刺骨的深海,鯤鵬心中翻涌的不是戰(zhàn)意,而是徹骨的寒意與驚懼。
“再打下去,本尊今日恐怕真要隕落于此!”
“帝俊,太一……為了你們的霸業(yè),搭上本尊的性命,不值!”
一個念頭,在他心中瘋狂滋生。
“對,將其交給其他人解決!讓帝俊和太一自己去頭疼!”
怯懦之心一旦浮現(xiàn),便再也無法遏制。
他本就是受妖皇邀請,才加入天庭妖族,并非嫡系。
這些年,帝俊與太一嘴上說著倚重,暗地里卻不斷扶持白澤等一眾心腹,一步步分走他妖師的權(quán)柄。
這份不滿,早已在他心中積壓了無數(shù)元會。
此刻生死關(guān)頭,那點(diǎn)所謂的妖族榮耀,又算得了什么?
拼命?
絕無可能!
……
高天之上,白澤等妖神眼睜睜看著鯤鵬被一擊重創(chuàng),墜入大海,氣息飛速衰弱。
他們心頭一沉,卻沒有太多退卻之心。
妖皇的威嚴(yán),不容挑釁。
“諸位,結(jié)陣!”
白澤當(dāng)機(jī)立斷,一聲令下。
殘存的幾位妖神立刻將各自的法寶祭出,神光交織,氣機(jī)相連,試圖布下陣勢,阻攔周源。
然周源卻根本沒興趣在他們身上浪費(fèi)時間。
他再度抬手,掐動法訣。
“七曜玄光?!?
淡淡的聲音響起,卻仿佛是這片天地的最終敕令。
剎那間,赤、橙、黃、綠、青、藍(lán)、紫,七色神光自他體內(nèi)迸發(fā)。
光芒所過之處,白澤等人剛剛凝聚的法寶靈光,瞬間消融。
幾位妖神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便被玄光刷中。
他們的護(hù)體法寶哀鳴著倒飛而出,靈性大失。
他們的妖神之軀,則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燙過的血肉,瞬間變得焦黑、龜裂。
“噗——”
又是一片吐血之聲。
剩余的幾位妖神,步了鯤鵬的后塵,盡數(shù)遭受重創(chuàng),如下餃子一般從空中墜落。
那些大羅金仙境界之下的妖圣們,個個面如土色,肝膽俱裂。
他們倒是想沖上去幫忙,可僅僅是雙方神通對撞所波及開來的余波,都足以將他們的神魂震碎。
這根本不是他們能夠插手的戰(zhàn)斗。
一口氣將鯤鵬與十大妖神盡數(shù)擊潰,周源體內(nèi)的法力消耗亦是無比驚人,浩瀚的法力海洋都幾乎見底。
但他面上卻無絲毫變化,依舊裝作云淡風(fēng)輕,氣息淵深似海,不見半點(diǎn)力有不逮的跡象。
他只是平靜地一步踏出,身形便直接出現(xiàn)在了天穹的最高處,與帝俊、太一遙遙相對。
剎那間,整個戰(zhàn)場的焦點(diǎn),都匯聚于此。
此時的帝俊和太一,心中早已沒了繼續(xù)戰(zhàn)斗下去的心思。
他們看向另一邊的燭龍。
這位龍族之主雖然身上已是傷痕累累,龍鱗破碎,鮮血淋漓,但那雙龍眸中的戰(zhàn)意卻依舊高昂。
他的氣息雖有衰弱,但距離重創(chuàng)無力再戰(zhàn),還差了十萬八千里。
一個尚有余力的燭龍。
一個戰(zhàn)力深不可測,彈指間橫掃十大妖神的周源。
這要是再打下去,他們兄弟二人,沒有任何把握能夠勝出。
帝俊的臉色陰沉得幾乎要凝出水來,那雙尊貴的金烏帝眸,此刻滿是冰冷的殺機(jī),死死地鎖定著周源。
“周源?!?
他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一股皇者的威壓。
“吾等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先是奪我妖族辛苦打下的戰(zhàn)利品,如今又阻礙我妖族一統(tǒng)洪荒,對付龍族。”
“你,這是鐵了心要與我妖族為敵嗎?”
周源神色淡然,迎著帝俊那足以讓尋常準(zhǔn)圣心神崩潰的目光,緩緩開口。
“笑話,仙府東王公,乃貧道重創(chuàng)?!?
“貧道,不過是收獲自己的戰(zhàn)利品而已?!?
“何來的,與妖族為敵一說?”
他話鋒一轉(zhuǎn),目光掃過下方傷痕累累的龍族,以及氣息依舊強(qiáng)盛的燭龍。
“至于龍族?!?
“貧道的話,已經(jīng)說得十分明白?!?
“龍族,乃是我周源的盟友?!?
周源的聲音陡然變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妖族對其出手,那就是在對貧道宣戰(zhàn)!”
這般強(qiáng)硬到極點(diǎn)的態(tài)度,讓帝俊和太一心中的怒火,瞬間沖上了頂門。
火冒三丈!
只是,那股滔天的怒意,在觸及周源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時,卻又被一股無形的寒意給生生壓了下去。
他們親眼見證了剛剛那恐怖的一幕。
那份云淡風(fēng)輕之間,便將鯤鵬與十大妖神徹底擊潰的戰(zhàn)力,讓他們心中實(shí)在是沒有半分底氣。
倘若周源此刻顯露出任何一絲疲憊之態(tài),哪怕只是一絲。
他們兄弟二人,也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催動至寶,繼續(xù)圍攻燭龍,先解決一個再說。
但周源沒有。
他看上去,就仿佛只是隨手拍死了幾只蒼蠅。
這份從容,這份未知,反而讓帝俊和太一投鼠忌器,不敢妄動。
良久。
帝俊眼中的殺機(jī)與怒火緩緩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威嚴(yán)。
“罷了!”
他沉聲開口,聲音傳遍四海。
“龍族不愿臣服妖族,我妖族,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
“今日,便暫且退兵!”
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仿佛是妖族的恩賜。
但誰都聽得出來,這是妖皇,退縮了。
在這種時候,與周源和龍族徹底撕破臉,對妖族而,絕非好事。
為了一個尚未收服的龍族,去和一個戰(zhàn)力恐怖的周源,以及拼死反抗的燭龍血戰(zhàn)到底,付出的代價(jià),太大了。
妖族,耗不起。
眼下沒有必要,再在這片海域之上,繼續(xù)糾纏下去了。
燭龍聞,則冷笑道:“我龍族反正是絕不可能臣服的?!?
“希望經(jīng)過此事,你們能夠心中有數(shù)便好。”
“再有下次,可就不是這么容易結(jié)束的了?!?
狂!
當(dāng)真是狂到了極致!
帝俊胸膛劇烈起伏,身為妖皇,他何曾受過這等當(dāng)面的羞辱與恫嚇。
對方的底氣從何而來?
是那深不可測的周源?
此刻,那道身影雖未語,只是靜立于龍族大軍之前,其散發(fā)出的無形氣機(jī)卻如同一座橫亙在天地間的太古神山,壓得整個妖族大軍都喘不過氣來。
“走!”
帝俊從牙縫中擠出這個字。
這一個字,不帶絲毫情緒,卻比最惡毒的詛咒還要陰冷,還要沉重。
今日之事,沒有結(jié)束。
絕沒有結(jié)束!
帝俊的目光越過燭龍,死死地釘在遠(yuǎn)方那道模糊而孤高的身影上。
妖族,只是暫時實(shí)力不足。
只是暫時!
待到他帝俊完全煉化河圖洛書,他要讓這東海化為焦土,要讓龍族徹底從洪荒除名,要讓那周源神魂俱滅,永世不得超生!
帝俊一聲令下,那股壓抑到極致的命令,瞬間傳遍了整個妖族大軍。
沒有任何喧嘩,沒有任何騷動。
那列陣于東海之濱,旌旗遮天蔽日,殺氣沖霄的億萬妖族大軍,如同一臺精密而冷酷的戰(zhàn)爭機(jī)器,開始了它們的轉(zhuǎn)向。
這一幕,通過各種神通秘法,映入了洪荒世界無數(shù)大能的眼中。
所有窺探此地的存在,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驚愕。
難以置信。
誰能想到,結(jié)局竟是如此。
龍族不僅擋住了妖族的攻伐,甚至反過來逼迫妖族退兵。
這已經(jīng)不是一場簡單的勝利,這是一次驚天動地的大逆轉(zhuǎn)。
“龍族……居然和那個周源有所聯(lián)盟,這當(dāng)真是出人預(yù)料?!?
一處幽暗的血海深處,一道模糊的身影喃喃自語。
“雙方都在東海之地,彼此唇亡齒寒,結(jié)盟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另一處洞天福地,有蒼老的聲音回應(yīng)。
“此事,怕是沒有那么容易結(jié)束。帝俊和太一的性子,忍得了一時,忍不了一世。妖族這口惡氣,只是暫時吞下罷了!”
“沒錯,今日之恥,他日必將以血海來洗刷。只是不知道,到那時,周源和龍族,又將如何應(yīng)對?”
……
昆侖山,三清殿。
云海翻騰,霞光萬道。
這里是三清的道場,是盤古正宗的所在,萬法不侵,清凈無為。
然而,此刻的氣氛卻并不那么平靜。
元始端坐于云床之上,他面如冠玉,神情中卻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冷峭與譏諷。
“周源此人,何其張狂!”
“竟敢出手相助龍族那等濕生卵化之輩,公然與妖族對峙?!?
“此等不知天數(shù)、不敬天命的狂徒,遲早要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價(jià)!”
元始的眼底滿是深切的鄙夷。
坐在他上首的太上,雙目微闔,神情淡漠。
聽到元始的話,他眼皮微微抬起,淡淡開口道。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先有東王公,今有周源,洪荒之中,此輩層出不窮,卻終究只是過眼云煙,不足為慮?!?
“當(dāng)務(wù)之急,吾等還是應(yīng)該以證道成圣為重?!?
元始心中一凜。
他明白,這是太上這個大兄在提醒自己,不要在一個周源身上,浪費(fèi)過多的心神與時間。
不成圣,終為螻蟻。
只要他們?nèi)迓氏茸C道,成為天地間至高無上的圣人,那周源再強(qiáng),又能如何?
“大兄放心?!?
元始收斂了神情,沉聲說道。
“我知曉事情的輕重,不會貿(mào)然出手的?!?
太上聞,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重新閉上了眼睛。
他提醒元始,又何嘗不是在告誡自己。
他只是不想要元始的傲慢,將三清整體拖下水,貿(mào)然與現(xiàn)在的周源開戰(zhàn)。
以周源今日所展現(xiàn)出的戰(zhàn)力來看,連混元金仙境界的燭龍,都無法將其真正拿下。
自己雖然是準(zhǔn)圣中期的修為,比燭龍要強(qiáng)上一線,但單打獨(dú)斗,恐怕也絕非周源的對手。
而若是他們?nèi)迓?lián)手……
太上在心中默默推演。
三清一同出手,即便最終戰(zhàn)勝了周源,那又能如何?
他們身為盤古正宗,聯(lián)手對付一個后起之秀,傳出去,只會讓他們?nèi)宓耐蓧m。
更何況,那周源當(dāng)初在不周山下,可是當(dāng)著整個洪荒的面,讓他們?nèi)宄粤舜筇潯?
若是不能以絕對碾壓的姿態(tài)找回場子,那所謂的勝利,不過是恥辱之上的又一層恥辱罷了。
……
東海龍宮。
深藍(lán)色的水晶穹頂之上,鑲嵌著無數(shù)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光芒柔和,將整座宮殿映照得宛如白晝,卻又帶著深海獨(dú)有的靜謐。
萬載玄冰雕琢而成的桌案,其上寒氣氤氳,卻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著,絲毫不會侵?jǐn)_到席間的賓客。
為了酬謝周源,燭龍幾乎搬空了龍族的寶庫。
桌案上,一道道珍饈閃爍著靈光。
有魚身生有天然道紋的“問道鯤”,有蟹殼堅(jiān)逾法寶的“金甲玄蟹”,更有通體剔透,仿佛由瓊漿凝結(jié)而成的“玉髓龍蝦”。
這些不僅僅是食物,更是蘊(yùn)含著磅礴水元精氣的修煉至寶,尋常仙人得其一鱗半爪,都足以閉關(guān)千年。
而那琥珀色的酒液,盛在白玉夜光杯中,微微晃動間,仿佛有幼龍的虛影在其中游弋,發(fā)出細(xì)微而高亢的龍吟。
這是龍族用萬年靈粹,輔以龍族精血,才釀制出的“龍魂釀”。
氣氛在初始的喧囂后,逐漸沉凝下來。
燭龍端起酒杯,那雙閱盡洪荒滄桑的龍目中,此刻滿是沉甸甸的鄭重。
“此次若非道友出手,我龍族……”
他的聲音低沉,仿佛海底深處傳來的悶雷,每一個字都帶著萬鈞之力。
“即便不覆滅于妖族之手,也定然元?dú)獯髠?,從此淪為洪荒末流,再無崛起之日?!?
他沒有絲毫夸大。
他很清楚,以龍族如今的地位,那些所謂的盟友,又有誰敢為了一個沒落的王族,去直面如日中天的妖庭?
避之唯恐不及。
可周源來了。
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試探。
在大戰(zhàn)開啟的瞬間,便以雷霆之勢,降臨東海。
那份果決,那份情誼,重若太古神山。
“當(dāng)真是多謝道友了!”
燭龍起身,巨大的身軀投下濃重的陰影,他對著周源,鄭重地拱手一拜。
這一拜,拜的是存續(xù)之恩。
這一拜,也是一個承諾。
從此以后,周源之事,便是他燭龍之事,便是整個龍族之事。
周源并未起身,只是安然坐著,坦然受了這一禮。
他抬起手中的白玉杯,杯中龍影游動,與他對視。
“吾等既立盟約,守望相助,本是應(yīng)有之義?!?
他的聲音平靜,帶著一種洞徹世事的淡然。
“道友不必如此?!?
燭龍聞,緩緩坐下,卻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那口氣息,竟在面前凝成了一條冰晶小龍,盤旋片刻,才消散于無形。
他眼中的凝重并未散去,反而添了幾分憂慮。
“妖族狼子野心,吞并四海,一統(tǒng)洪荒,此乃其既定之策?!?
“我擔(dān)心,這絕不會是最后一次?!?
“下一次,他們只會準(zhǔn)備得更充分,來得更兇猛?!?
周源聞,執(zhí)杯的手指微微一頓,目光中掠過一抹奇異的神色。
“此事,應(yīng)當(dāng)不會?!?
他的語氣很肯定。
算算時間,那場席卷天地的量劫,也該拉開真正的序幕了。
天地大劫,豈是一場東海之戰(zhàn)就能結(jié)束的?
妖族在龍族這里碰了壁,吃了虧,以那兩位妖帝的性情,回去之后,必然會瘋狂擴(kuò)張勢力,彌補(bǔ)損失,積蓄更強(qiáng)的力量。
他們會把目光投向更廣闊的天地,投向大地上那唯一能與他們抗衡的族群。
巫族。
用不了多久,第一次巫妖大戰(zhàn),便會徹底引爆。
到那時,妖族焦頭爛額,自顧不暇,哪里還有精力來找龍族的麻煩。
只是,這些事關(guān)天機(jī)流轉(zhuǎn),因果糾纏,他無法對燭龍明。
念頭在心底一閃而過,周源的表情恢復(fù)了平靜,他看著燭龍,話鋒一轉(zhuǎn)。
“妖族只要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夠一舉擊潰你我聯(lián)手,便不敢再輕易踏足東海?!?
“與其擔(dān)憂未來,道友更應(yīng)該思慮當(dāng)下。”
周源的目光變得深邃,仿佛能看穿燭龍的修為,直抵其大道本源。
“盡快突破混元金仙后期,才是根本?!?
“唯有自身足夠強(qiáng)大,方能長久庇護(hù)龍族,使其真正屹立于洪荒,無懼風(fēng)雨?!?
這番話,如同一柄重錘,狠狠砸在燭龍心頭。
他何嘗不知?
何嘗不想?
燭龍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幽暗。
他幽幽一嘆,這次的嘆息中,帶著無盡的疲憊與不甘。
為了突破,他閉關(guān)了多少歲月?嘗試了多少方法?
可那層壁障,堅(jiān)不可摧,紋絲不動。
仿佛一道天塹,將他死死地?cái)r在門外。
這種絕望,比面對妖族大軍時,更讓他感到無力。
他沉默了許久,宮殿中只剩下酒液中龍影游弋的細(xì)微聲響。
最終,燭龍還是抬起了頭。
他那雙古老的龍目死死盯著周源,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道友……”
他的聲音有些干澀,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可有法子,助我突破到更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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