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剛剛那是君世子嗎?”端木紜騎著一匹棕馬來到了端木緋身旁,隨口問了一句。
端木緋點頭應(yīng)了一聲,端木紜有些惋惜地說道:“我和舞陽剛剛正說著要賽馬,可惜沒把君世子叫住……”
這個車隊足足有六七千人,若是不知道對方的大致位置,想要找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端木紜說話的同時,舞陽、涵星、云華和謝愈等公子姑娘們也都三三兩兩地策馬過來了,那一張張年輕漂亮的臉龐神采飛揚,意氣風(fēng)發(fā),早就都躍躍欲試了。
謝愈笑瞇瞇地說道:“我知道前面再過一里就有一條岔道,從那條岔道繞個圈子又可以繞回到主道上,正好適合我們賽馬?!?
舞陽笑著接口道:“本宮最近剛得了和田黃玉佩,就作為彩頭如何?”
古語有云:“玉以干黃為上,羊脂次之”,這上等的和田黃玉可比羊脂白玉還要名貴,舞陽這一出手,就極為大方。
謝愈的眼睛登時就亮了,拔高嗓門對著幾位勛貴公子嚷嚷道:“那塊玉我見過,可是好東西??!……表妹,那我可就不客氣了!”他一副“這彩頭必然會落到他手上”的模樣。
“謝愈,你的騎術(shù)還不如我呢。”一個藍衣公子不客氣地取笑道。
眾人聞便是一陣哄堂大笑,少年少女那爽朗的笑聲極具感染力,連著微涼的秋風(fēng)似乎都變得和煦起來。
端木緋自認(rèn)騎術(shù)平平,自告奮勇地提議道:“我給大家發(fā)號施令吧?!?
眾人自是應(yīng)下,謝愈還特意給她去找了面小銅鑼。
“鐺”一聲,十來匹駿馬朝右邊的一條岔道疾馳而出,緊接著,就有三四名侍衛(wèi)不近不遠地跟在眾人后方護衛(wèi)著,免得有人走岔了路。
端木緋笑吟吟地看著端木紜那英姿颯爽的背影馳騁在眾人之間,心道:她的姐姐可真是英氣勃勃,巾幗不讓須眉。
等端木紜的背影消失成一個黑點,端木緋才戀戀不舍地收回了視線,被身旁那道青蓮色的身形驚得差點沒從馬背上滑下來。
“封……封公子,你怎么……”還在這里?!
端木緋的話沒說完,封炎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理直氣壯地說道:“我要是參加,肯定贏,就不和他們玩了。”
少年的聲音清朗而慵懶,若是不認(rèn)識他的人聽了只覺得狂傲,可是聽在端木緋耳里卻是深以為然。
她俯首看英偉不凡的奔霄,雙目流露出敬仰癡迷之色,奔霄那可是萬萬中選一、獨一無二的馬王,誰能比得上奔霄!
封炎只是這么看著端木緋精致漂亮的側(cè)顏,嘴角就不自主地飛揚,覺得舞陽這次真是辦了件好事,把這么多礙眼的人全都給打發(fā)了。
他不動聲色地提議道:“蓁……這條岔路我知道,出口就在前面五六里外,他們走岔道要多繞個五里,我?guī)闳デ懊娴人麄兛珊???
“好好好?!倍四揪p想也不想地點頭同意,大眼晶亮,心想:等姐姐從岔道出來時,看到她一定很驚訝。
封炎一夾馬腹,稍稍加快了速度,在前面帶路,端木緋和兩匹小馬駒就乖乖地跟在后面,閑散愜意,如同踏秋出游般。
一直到他們停在了路邊的一條岔道邊,端木緋才覺得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四周偌大的秋獵隊伍還在慢吞吞地繼續(xù)前進著,唯有他們二人靜立在路邊不動,就仿佛在獨處般。
此刻,這官道上無數(shù)馬匹與馬車疊加在一起的喧囂似乎離她遠去般,端木緋覺得嗓子眼有些發(fā)干,小手下意識地把手里的馬繩打起結(jié)來。
封炎也沒有說話,目光像是著了魔似的盯著端木緋那雙白皙柔嫩的小手,像是那潔白的蠶絲織成的綢緞,又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閃著瑩潤的光澤。
封炎下意識地抬起了手,一點點地朝端木緋逼近……
端木緋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封炎的手朝自己而來,下意識地順著他的手一看,驚喜地叫了出來:“他們來了!”
他們?!封炎愣了愣,才反應(yīng)了過來,往岔道的方向望去,就見幾匹駿馬在塵土飛揚間疾馳而來,彷如一支支離弦之箭般。
隨著他們逼近,馬蹄聲也越來越響亮,馬上那幾人的形容也隨之變得清晰起來。
封炎饒有興致地?fù)P了揚眉,倒是有些意外了,一馬當(dāng)先的人竟然是——
“涵星表姐!”
他身旁的端木緋激動地?fù)]著小手叫了起來。
涵星駕著一匹紅馬領(lǐng)先了后方幾人一個馬身,率先沖出了岔道,接著,她忙勒住馬繩,放緩了馬速,她胯下的紅馬興奮地?fù)P起了兩條前蹄,發(fā)出陣陣嘶鳴聲。
隨后,謝愈與兩位勛貴公子也抵達了了,端木紜排在了第五位……十名開外的幾人早就沒有爭勝之心,干脆就慢悠悠地讓馬兒踱著步子走來。
涵星接了舞陽給的彩頭后,就笑瞇瞇地對著眾人拱了拱手,“承讓承讓。”
說話間,一個侍衛(wèi)策馬來到涵星身旁,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個侍衛(wèi)……不,應(yīng)該說那個侍衛(wèi)手上的一個白色毛球上。
“哎呀,這玉兔不愧是吉兔??!”涵星笑得更歡了,“本宮要帶回宮好好供奉起來……”
涵星高興,謝愈和一位紫袍公子卻是面色有些怪異,那紫袍公子有些不服氣地嘀咕著:“要不是這只野兔突然跑出來擋道,我和謝愈怎么也不至于落后……”
謝愈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安慰道:“待會兒我請你吃兔肉,你說是紅燒好,還是清蒸好,其實兔肉火鍋也不錯……”
也不知道那只白兔是否感受到了這股森森的“惡意”,嚇得它在侍衛(wèi)手里瑟瑟發(fā)抖,其他人則忍俊不禁地大笑出聲。
舞陽笑了一會兒,策馬來到涵星身側(cè),盯著她的紅馬問道:“涵星,這不是你的馬吧?”
涵星得意洋洋地炫耀道:“大皇姐,這是本宮找大皇兄借的汗血寶馬?!彼x愈他們瞥了一眼,意思是,你們輸給汗血寶馬也不算太丟臉啦。
說著,涵星又看向了端木紜與她的棕馬,笑道:“紜表姐,你的騎術(shù)真好!”
涵星這句贊嘆由衷而發(fā),一來,端木紜的這匹馬品相只能算還不錯;二來,比起端木緋,端木紜的騎術(shù)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明明都是同父同母的姐妹倆,怎么相差就這大呢!
涵星有些古怪的目光在姐妹倆之間游移了一下。
說話間,云華和丹桂她們姍姍來遲,也是贊嘆地看著端木紜,云華隨口問道:“阿紜,你可會弓射?”
端木紜這人馬合一的狀態(tài)看著像是在馬背上長大的草原兒女般,不過想想端木紜是在北境長大的,倒也不出奇。
“會一些。是小時候先父教我的。”端木紜答得含蓄,沒有說太多。
北境兒女每天都處于敵人可能來襲的危險中,這騎射是必學(xué)的,別的不說,逃命防身是最實在的好處。
端木紜暗暗地以眼角瞥了端木緋一眼,因為端木緋那時年紀(jì)小,后來戰(zhàn)事越來越忙,父親也沒有時間再親自教她騎射了。
怕端木緋難過,端木紜立刻話鋒一轉(zhuǎn)道:“涵星表妹,這只兔子看著才幾個月大,可得小心照顧才好?!?
姑娘們的注意力一下子又被那只小白兔吸引,你一、我一語地說起養(yǎng)了兔子、貓兒的心得來,笑晏晏,好不熱鬧。
龐大的車隊簇?fù)碇钋胺降挠{浩浩蕩蕩地一路前進,所經(jīng)之處,百姓行人無不避讓一邊,在黃昏時,車隊就如往年一般抵達了林浦莊駐扎。
此行到西苑獵宮至少要四五天,一路要途徑數(shù)個駐蹕之地。
林浦莊的營地早就由先行開路的禁軍安排好了,一眼望去,都是連綿起伏的帳篷圍在林浦莊四周,端木緋和端木紜只要負(fù)責(zé)安頓好自己的隨身物件就好了。
使喚丫鬟婆子們布置好營帳后,紫藤就迎來了一個白面無須的小內(nèi)侍。
那小內(nèi)侍扯著嗓子,慢悠悠地尖聲傳話:“傳皇上口諭,原地駐扎三日?!?
端木緋和端木紜聆聽了圣諭后,直起身來,端木緋笑吟吟地隨口問了一句:“小公公,敢問皇上怎么臨時打算要駐扎了?”
這要是別人,小內(nèi)侍早就陰陽怪氣地丟下一句什么不該你打聽的就別打聽之類的話,可是這小內(nèi)侍是司禮監(jiān)的內(nèi)侍,知道岑督主一向很照應(yīng)這對姐妹,不敢怠慢,對著姐妹倆善意地一笑,然后壓低聲音道:“皇上要微服私訪。”
小內(nèi)侍沒敢收紫藤塞過來的紅封,笑容滿面地退下了。
帳子里的姐妹倆面面相覷,端木緋對于皇帝會突然決定在這里微服私訪有些一頭霧水。
她記得輿圖上,這林浦莊前面四五里外有個小鎮(zhèn),皇帝大概是想去鎮(zhèn)上走走吧。
這個念頭在端木緋心里只是一閃而過。
她并沒有太在意,反正多留三天就多留吧,皇帝的駐蹕之地都是山清水秀的地方,這林浦莊也不例外,留在這里悠閑地游山玩水也挺愜意的。
“姐姐,我們明天一起去釣魚吧?!倍四揪p挽著端木紜興致勃勃地規(guī)劃起來,“現(xiàn)在正是魚兒肥美的時候,最適合吃全魚宴了?!?
端木紜一向唯妹是從,但凡妹妹的主意一概說好。
端木緋樂滋滋地提前設(shè)計好了全魚宴的菜單,還想著屆時要請舞陽、涵星來赴全魚宴,然而,她想得很好,現(xiàn)實卻是不受她控制。
第二天一早,營帳外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還帶來一個“冠冕堂皇”的邀約——
封炎說,要帶她和兩匹小馬駒去鎮(zhèn)上玩。
端木緋原本彎彎的嘴角霎時就僵在了那里,沒膽子拒絕封炎,但又糾結(jié)著昨天說好和姐姐一起玩的。
端木紜看著幾步外眸露異彩的少年公子,不知為何心頭突生一種“丈母娘看女婿”的古怪心情。
“蓁蓁,你跟封公子去玩吧。”端木紜爽快地放行了,心里想的是日久見人心,總要妹妹和封炎多玩玩,才知道合不合得來。
封炎登時就眸子一亮,覺得姐姐人真是太好了!
端木緋抿著小嘴,還是一臉的糾結(jié)。
封炎一臉期待地說道:“端木四姑娘,我把奔霄給你騎吧?”
“咴咴?!北枷鲈诜庋咨砗缶褶绒鹊亟辛藘陕?,似乎在和端木緋打招呼般。
端木緋的眼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了奔霄,喜不自勝地合掌點頭道:“好?!?
等話語脫口而出后,她才意識到自己答應(yīng)了什么,但是說出口的話等于潑出去的水,反悔也來不及了。
她破罐子破摔地想道:騎奔霄的機會那可不是常有的……心里只是稍微一衡量,玩心就占了上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