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精、耗子精、蜘蛛精遇到麻煩事時沒一個會來官府的,大理寺大牢里眼下就有一個不吭聲被毀了臉的‘露娘’成了困住那真露娘的夢魘。
“還真是有些人看似還活著,但已經(jīng)死了,成鬼了?!遍L安府尹說道,“那寫出這露娘結(jié)局的每看‘她’一眼,都會驚懼到,而后噩夢纏身。”
當(dāng)然,這噩夢不是被那她那張毀了的臉嚇到,而是惶惶憂懼不知自己何時會遇到那毀臉的一劫。
“說實話,”長安府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若這是話本子的話,我是樂的同看客一同看熱鬧的??善@不是話本子,我等雖此時身處局外,可看著那些不受控之事,既怕所有人都學(xué)著這些人不走公道,俱私下自己解決了,又怕那看著自食惡果的不受控之事眼下還只是他們這些人之間的事,卻遲早有一日會牽連到尋常人?!?
“畢竟,那話本子里的妖魔鬼怪都是吃人的,且多是吃的那路邊過日子的尋常百姓,少見專程盯著匪寇之類的惡徒吃的?!遍L安府尹搖頭,說道,“那狐仙祠中其實也牽連到了不少尋常人。”
“楊公說的不錯,提前準(zhǔn)備,將真相尋出來總是有備無患的。”長安府尹說到這里,看向已有好一會兒不曾說話的林斐,“你怎的了?為何不吭聲?”
林斐搖了搖頭,看向一旁的溫明棠:“你又為何不吭聲?”
溫明棠笑了笑,道:“未看清此局,不知該說甚?!彼肫鹱约和跣』ㄎ羧针U些走岔一步去慈幼堂領(lǐng)那一筆銀錢,不由輕抒了口氣,又想起王小花那日紅著眼離開,顯然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準(zhǔn)備做什么事去了。
這般一想才發(fā)現(xiàn)很多人都在忙著為‘自由生存’籌劃著,反倒是此時的她,成了個真正的‘閑’人。當(dāng)然,說‘閑’也算不上,后院她寫的食譜此時筆墨還未干,她也每日忙著,不得空閑,可那未來的路卻不消讓她做什么吃力至極的事了,而是每走一步,心中都對往后的路如何走有個大概的章法了。
寫著食譜,攢著銀錢,即便是最差的情況,畢竟掖庭那些年的‘苦頭’早已讓人習(xí)慣做最壞的打算了,那也不過是從小食肆開始做起。她查過大榮律法,也查過各種內(nèi)務(wù)衙門下發(fā)的規(guī)矩,并沒有不準(zhǔn)溫明棠這等人不得開小食肆的規(guī)矩,畢竟自己才出宮做的那道青梅排骨便是在國子監(jiān)那位采買的食肆里做的。
只是需要忙碌些,做菜寫食譜什么的幾乎不得空罷了!可雖忙碌,比起王小花這般還在為“生存”同‘自由身’使力的來,實則已好了不少了。
大抵是那些年掖庭的日子已將那‘不安’‘惶惑’同‘驚懼’的苦頭都吃的差不多了吧!當(dāng)然,溫明棠的滿意在溫秀棠看來當(dāng)是不屑一顧的,她也不想過溫明棠這般腳踏實地的日子,所以選擇了另一條路。
沒有再去想宮里的溫秀棠,又想起了那個名喚王小花的女孩子,之所以總是念叨著夸贊著她這個‘溫娘子’,大抵也是明白雖王小花自己這些年苦頭吃了不少,也學(xué)了不少東西,卻終究沒有似溫明棠這般堂堂正正的走出掖庭,所以憂慮吧!
沒有經(jīng)過那堂堂正正,過了明路的那一步‘離開’,終究是無法獲得真正的自由的。
一筆寫不出兩個‘田’字,雖是兩個人,可陰差陽錯的,這兩兄弟卻讓她以及那個與她有幾分相似的女孩子吃了不少‘田府’的苦頭,想到那困住露娘讓露娘驚懼惶惶的夢魘,溫明棠忽地一怔,伸手摸向自己的臉。
想起王小花總是念叨著,以那般欽佩的眼神看著她,嚷嚷著‘她出來了’之類的話,溫明棠手指不由一顫,下意識的看向正翻著卷宗查那些年迷途巷過往的林斐同長安府尹。
若是……若是叫露娘驚懼惶惶的那個‘神鬼之局’,將她同王小花也攝入其中的話,那她同王小花的結(jié)局……溫明棠摩挲著自己的臉,認(rèn)真想了半晌之后,忽地笑了:好似并不算差??!
再想起露娘自己‘寫’出的自己的結(jié)局,旁的不好說,畢竟有些事由不得她,但那‘毀’臉其實不必的??伤€是設(shè)了這個局,當(dāng)年被姨母那般‘厭惡’的對待,嘗過被同為女子之人厭惡針對的苦楚之后,如今又舉起了同樣一把刀,砍向了旁人。
那迷途巷里的紅粉燈籠沒有哪一只不遭殃的,她這個設(shè)計這一出之人卻反而扮起了最大的無辜受害之人,面上占了‘被牽連’的苦楚,討個‘無辜受害’的便宜,內(nèi)里卻是非但沒有受過半點傷痛,還是設(shè)計這一切的主謀。
想起她先時做過的事再想她如今的境遇,真是叫人唏噓的同時又心生警惕。
還好,彼時沒有去慈幼堂領(lǐng)那不屬于自己的銀錢!她同王小花互相看著彼此,好似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互相不敢輕易行岔一步。
其實也莫用管他世間有沒有“神鬼”了,照著自己既定的路往下走,再差也不過是個大理寺公廚或者旁的什么地方的廚子罷了,是個一介靠手藝吃飯的尋常人。這德行的底線好似也成了那人生的底線,溫明棠一步一步不圖捷徑的走過來,再‘時運不濟(jì)’也不過一介認(rèn)真過著自己小日子的普通人,就似這一年在大理寺公廚的日子一般。沒有那價值連城的文玩古物、金銀玉器為擺設(shè),就拾撿世間花草樹木將那最便宜的空白屏風(fēng)填滿,雖比不了名家所畫,卻亦有一番風(fēng)韻。
當(dāng)然,若是‘時運’來了,‘天地皆同力’之時,自也要抓住這個機(jī)會的,只是要小心些,莫步入慈幼堂那等本不屬于自己的‘陷阱’之中,若是貪了本屬于溫秀棠的便宜,指不定便要受本屬于溫秀棠的苦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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