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念一起,哪怕自己沒占到切實的便宜,這后果他一家難道不該承擔?”楊氏族老說道,“族里那么多雙眼睛都看著,都在等著要他長房一支給個交待,哪里容許我偏幫?”
“聽起來是好生可憐,好處一點沒占,全叫他那大女兒占了,這后果卻要他一家來承擔?!睏钍献謇相托Φ?,“你帶話他,問他若是他早將自己一家占便宜的事說出來,又怎需承擔如今這苦果?我弘農楊氏難道會缺族中子弟的吃穿用度供養(yǎng)不成?至于眼皮子淺的為那一點錢占這點好處,貪旁人的便宜?說出去他一家子還要不要做人了?若是不將賬平了,族里不滿,隨便漏點風聲出去,他那幾個早已成家的兒子同女兒還能抬得起頭來做人么?”
“不止不缺吃穿用度,且我可說生在我弘農楊氏,那享受可說是這世間最好的那一等了!什么都不缺還會被人蠱惑著占這些便宜,他自己敢將這等事說出去讓人聽嗎?”楊氏族老冷笑道,“他清楚二房、三房不曾占他一家的便宜,占他一家便宜的是他那大女兒。冤有頭債有主,往后看著二房、三房,心里不平時,記得問他那位出生弘農楊氏,占了嫡出嫡長身份尤不滿足,還想高攀的大女兒要去!”
“順風順水的日子過久了,讓他一家自己試試去問那母蜘蛛黑寡婦要回這些年被占的便宜?!睏钍献謇险f著,再次叮囑了一聲傳話的小廝,“你將話原封不動的帶回去,也警告他莫再被他那‘吃人’的大女兒蠱惑著,合起伙來再想欺負旁人,占旁人的便宜!老夫在這里盯著呢,莫說是楊氏了,哪怕是外頭人的便宜,他一家一律不準多拿!他一家受不了這樣的日子,就去問他那大女兒拿,也只準問他那大女兒拿!教訓吃一遍不長記性就吃兩遍三遍,吃得教訓多了,要么長記性了,要么便等著被他那大女兒生吞了吧!左右他那大女兒已經吃過那夫君同兒子了,再多吃幾個父母兄弟姐妹什么的也不打緊!”
小廝低頭,不敢再看楊氏族老,聽罷這些便下去復命了。
待小廝走后,楊氏族老再次半閡著眼,假寐了起來,等著那心腹問話帶回來的消息。
……
雖是葬在皇陵的梁公府邸,可一想這幾日正在查抄的郭家,再看眼前的梁家,前來問話的楊氏族老心腹盯著那門匾都歪了的‘梁府’兩個字看了片刻,唏噓了一聲,強自按下那想要尋個梯子過來,將那落滿塵埃的門匾擦一擦的沖動,走進了梁府。
比起郭家的家業(yè)同奴仆,梁府連個奴仆都沒有,整個偌大的梁府只‘梁衍’同那個懷了身孕的露娘兩人。
那路上的塵土落葉什么的就不提了,便說經過的那廚房院落,看著那廚房外頭時不時跑過的老鼠以及那股濃濃的新鮮飯菜味道混合著也不知放了多少日的餿味的飯菜,楊氏族老心腹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走入主院,那突如其來的屎尿屁混雜在一起恍若進了豬圈的味道聞的楊氏族老倒吸了一口涼氣,強忍著那股味道,以袖子遮住自己的口鼻向前走去。
才要踏進主院正房,便看到一個面容清秀,口鼻前蒙著汗巾的女子提著飯食從正房里走了出來。
這梁府統(tǒng)共兩人,一個躺著一個站著,自也不消猜什么身份了。楊氏族老心腹連忙喊了一聲“露娘!”
聽到聲音的露娘提著飯盒三步并作兩步的快步走了過來,掃了眼他身上那身袖著‘弘農楊氏’標識的衣袍就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出去說話。楊氏族老心腹自也站不下去了,不過多年做事習慣的本能還是讓他繼續(xù)往前走了幾步,站在門外看了眼屋內躺在床上的‘梁衍’,只一眼,看到那臭氣熏天,躺在那屎尿屁臟污之中的‘梁衍’以及那來回亂跑的耗子同亂飛的蒼蠅時依舊驚的一個趔趄,險些沒栽將下去。
縱使來之前族老就已斷定那攀附權勢的露娘定然不會盡心照顧‘梁衍’的,可眼前這情形還是將他駭了一跳,能被楊氏族老視作心腹的自然不蠢,知道的事也不少,自然知曉眼前這‘梁衍’的真實身份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他眼里迅速閃過一絲同情之色,隨之而來的便是惱怒。
看罷‘梁衍’,楊氏族老心腹轉身,不消“露娘”提醒,一把拽過前頭走著的露娘,將她拖到院子外頭之后方才放手質問道:“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既然眼下人在梁府,領了梁府那田地租錢,收錢辦事是自古以來天經地義的規(guī)矩!你這般將他放在那里不管不顧,那梁府的田地租錢去哪里了?”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