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般的話……有什么用?”王小花‘咦’了一聲說道,“我還當(dāng)國庫空虛,要尋個由頭砸太妃這里的存錢撲滿了呢!”
“或許……是因?yàn)槟莻€胎兒金貴?!睖孛魈恼f到這里,停了下來,莫名的想到那個改了名,名喚心月的宮婢,想到她那副肖似溫夫人的姿態(tài),溫明棠下意識的擰起了眉頭,隱隱約約之間好似摸到了一根線,能將那些線索都串聯(lián)起來了一般。
“如此嗎?”王小花嘆了口氣,說道,“那還真是十個月頂天了?!彼?,“我原本還以為陛下愚孝呢!”
“畢竟是姨母,不是生母。再者那些年陛下日子難捱之時,這個姨母可不是那等擋在陛下面前為陛下遮風(fēng)擋雨的養(yǎng)母,”溫明棠說起這些宮中事,自是清楚的,“她若是擋在前頭當(dāng)出頭鳥,也不可能在那般烏煙瘴氣的后宮中活到陛下登基之時了。”
“領(lǐng)了個養(yǎng)母的名頭,甚至都不似民間那般需要養(yǎng)母親自做活給陛下一口飯吃。陛下那身份擺在那里,這種吃喝拉撒的小事一般而是不消操心的。如此,這個總是縮在那里不得罪人的‘聰明人’為陛下做的又有什么?是每日受陛下請安時兩句‘關(guān)照我兒’的話?除了這個還有什么?”溫明棠說道,“那些所謂的‘聰明人’明哲保身,兩不得罪的舉動,世人看在眼里,被關(guān)照的陛下更是感受得到?!?
“雞賊的聰明人的‘養(yǎng)恩’換來個同樣的‘聰明人愚孝’,”王小花說道,“我發(fā)現(xiàn)那些雞賊的聰明人好似總有喜歡將世人當(dāng)傻子耍的習(xí)慣?!?
不出力就想享那么大的好處?溫明棠垂眸,莫說現(xiàn)代社會了,就是這幾千年以前家天下的大榮也沒那般容易。
這世間的人性善惡或許終究是相通的,幾千年以來就不曾變過。
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繭子,又想起她同王小花險些走了那去衙門敲鳴冤鼓領(lǐng)銀錢的小道,心跳快了兩下,溫明棠說道:“看來再如何看透了在場所有人的心思,也不能輕易揣著明白裝糊涂的。”
王小花哪里來的去世姑母?就如同那慈幼堂的銀錢既是為溫秀棠設(shè)的,她溫明棠摻和一腳做什么?
想起林斐買的那個梧桐巷的宅子,比起左右四鄰來,其實(shí)是巷子里最小的一間宅子了??烧撊饲暗纳矸?,林斐卻是此時梧桐巷里名頭最響的那個??赡怯秩绾??她這具身體在還不知事時就曾住過這梧桐巷里最大的宅子了,如今知事了不還是在為買得起一間小宅子而發(fā)愁?
這銀錢的賬還是清楚明白些的好,不要用那來路不明的銀錢去強(qiáng)撐人前的體面。
正咀嚼著口中的菜肴,對面的王小花卻突然喚了她一聲,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示意溫明棠往外看。溫明棠放下手里的筷箸,看向窗外,卻見已數(shù)月不見的葉淮同那被人抬在擔(dān)架上的笠陽郡主正從食肆門前經(jīng)過,那位風(fēng)流的葉大才子一掃往日里的俊秀姿態(tài),胡子茬啦的,神情陰郁。
聽著從窗外傳來的圍觀人群的聲音,好似是葉淮在那大宛王子的酒樓里摟著舞姬吃酒時被笠陽郡主尋上了門。
躺在擔(dān)架上的笠陽郡主依舊打扮的光鮮亮麗,只是那外物再怎么不缺,有些事都是無法彌補(bǔ)的。看著笠陽郡主深深凹陷下去的臉頰,顯然這樣的日子她過的很不如意。
她一行人從食肆門前經(jīng)過時,還有人下意識的伸手遮了遮口鼻。直到一行人過去之后,溫明棠同王小花才從那圍觀的人群里聽到——“那癱子郡主娘娘殺到酒樓,酒樓里的人都在吃飯呢,她一邊捉奸她那未婚夫,一邊吃飯的人就莫名的聞到一股味兒了!嘖嘖,那穿在外頭的衣裙是金絲縫的又能怎么樣?里頭那屁股后頭怕也是金燦燦的一片了喲!”
吃飯時提這個?離得最近的食客忙伸手關(guān)上了窗戶,卻已然晚了,外頭那群人的取笑聲還是傳了進(jìn)來:“這才叫表里如一,外頭裹了一身金,那里頭也是一身金。嘖嘖,好個泡在金坑里的宗室第一美人??!”
這樣的取笑雖沒明說,可顯然多數(shù)食客都是聽得懂他們在說什么的,聞忍不住搖頭,嘀咕道:“吃飯時莫要說這些??!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想到上一回見笠陽郡主時她撕了那彼時還是縣主的興康縣主的衣裳,再上一回則是大唐芙蓉園前的雙姝相爭了。彼時正是年關(guān)之時,到如今六月里也不過短短半年的功夫,那昔日的雙姝處境便已是天差地別了。
再看外頭圍觀人群毫不客氣的取笑宗室中人,溫明棠說道:“似笠陽郡主這等宗室衰落的真快啊!”
“這些宗室論血脈哪個不是大榮太宗皇帝的親兄弟骨血之后?可見光靠血脈也不是萬試萬靈的。”王小花說道,“內(nèi)里還是要有真本事?lián)沃??!?
兩個相對而坐的女孩子實(shí)在有太多相似之處了,同樣的聰明、天賦異稟,又同樣的運(yùn)氣不好,早早便吃過了生活的苦頭,那些年的危險任務(wù)使得王小花知曉的事不少,也歷練出了一雙看世事的眼,而溫明棠亦是如此,那些年的苦頭錘煉之后,使得兩人愈發(fā)相似,如此相談起來自是更為容易,不點(diǎn)便能互相明白對方的意思。
溫明棠“嗯”了一聲,聽外頭又有聲音傳來——‘兒子才過去,老子便來了!’
這一聲讓溫明棠本能的抬頭再次看向窗外,而后便看到了溫玄策那位故交——葉舟虛從食肆前經(jīng)過,只是同方才經(jīng)過的葉淮、笠陽郡主二人方向正相反,看那步履匆匆的樣子,同元宵那日一副‘和藹長輩’的‘氣定神閑’做派截然不同,那面上掩飾不了的焦灼之色,便是經(jīng)過的路人也看出來了。
“發(fā)生什么事了?這葉大人趕路如此急迫?”路人好奇的問道,“這是要往哪里去?見哪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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