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服的感慨自是一點(diǎn)不落的落入了林斐的耳中,林斐卻并未說什么糾正魏服的話,很多事,魏服等人并不清楚。如此,他們所見,自也是尋常人見到這等事的看法,他此時正是想看看尋常人對這一幕的看法之時。
“那郭大老爺擔(dān)憂的樣子也不似作假,以及那不和離的話也是脫口而出的?!眲⒃釉挼?,“估摸著感情是真的有,可這顆心卻也是管不住的,不會只系在一個人身上的?!?
待到眾人從郭家出來之后,眾人又唏噓了一番,所無外乎魏服、劉元二人的看法。
林斐聽了片刻,卻并未說什么,只對眾人道了一句:“我去一趟府衙,看看那遞到府衙的和離書,你等先回大理寺便是!”說罷,便帶著趙由往府衙的方向行去了。
上峰并未有什么評價,劉元等人自是對視了一眼,回大理寺去了。臨離開前,回頭看了眼郭家那純金鍛造的門頭,忍不住道:“這等門第,沒想到這般配合!比起不少涉案中人,家里但凡有點(diǎn)權(quán)勢的,便百般阻撓,他們竟是半點(diǎn)不阻,真是沒想到??!”
沒想到家里人半點(diǎn)不阻止楊氏被收押看管起來的不止大理寺中人,還有得知消息之后,來不及洗漱便從溫柔鄉(xiāng)中爬起來的郭家兄弟。
車夫一路馬鞭狂甩,幾乎快將那馬抽傷了趕回的郭家,一進(jìn)門,郭家兄弟便沖進(jìn)了長房的院子,而后對上的,便是臉色難看的郭大老爺獨(dú)自一人坐在空蕩蕩的院落中的情形,至于身旁伺候的下人,早被打發(fā)走了。
這情形看的郭家兄弟一愣,只覺得這一幕有些古怪,只是還不待兩人說什么,便見那臉色難看的郭大老爺開口了:“我等你二人很久了!”
這話一出,郭家兄弟臉色頓變,雖平日里還是敬著郭家大爺這個爹的,可遇到這種事,聽聞還是那郭家大爺養(yǎng)在外頭的雀兒連累了母親,郭家兄弟自是說不出什么好話來,開口便是一聲怒喝:“你還好意思說?若不是你那養(yǎng)在外頭的……”
“你等懂什么?”話還未說完,便被郭大老爺打斷了,他瞥了眼郭家兄弟,在兩人還欲開口說話前先一步開口了,“這些年我除了你兩個還有旁的兒子嗎?你等當(dāng)真以為是爭風(fēng)吃醋那點(diǎn)事?”
這話一出,郭家兄弟便是一愣,看著郭大老爺沒有說話。
半晌之后,郭家兄弟才道:“可是那雀兒……”
“我沒想到她居然死了!”郭大老爺臉色難看的說道,“我只是想給你娘一個教訓(xùn)的!”說著,不等郭家兄弟說話,他便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你等就當(dāng)我同你娘拌嘴,吵架了便成!“
這話一出,郭家兄弟忍不住道:“哪家拌嘴能鬧成這般樣子的?家里怎么不阻止?”
“家里又怎會阻止?他們巴不得呢!”郭大老爺冷哼了一聲,提醒郭家兄弟,“你等忘了才死的那個十三叔了?”
這話一出,郭家兄弟臉色大變,這一刻腦中閃過無數(shù)這些年族人出事之后家財(cái)美人被族中眾人瓜分的場景,這些場景走馬觀花般在腦海中閃過,最后定格在了兩人百無聊賴,沒有半點(diǎn)敬意的在那位十三叔棺材前玩九連環(huán)解悶的那一幕之上,兩人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心中愈發(fā)急了,朝郭大老爺喊道:“沒有娘,我等怎么辦?”
這話一出,郭大老爺臉色更是微妙,看著朝自己喊出這一句話的兩個兒子,他動了動唇,卻什么都沒說。
這父子三人看著彼此,雖皆不認(rèn)為自己是個草包,只認(rèn)為自己是天生的好命人,可看著對方恍若在看一只偌大的草包,以及能扛起這個家免遭族人生吞的是楊氏,這些倒是父子三人的共識。
“這便是我等你二人回來的理由,你娘同我置氣,總不會惱你兩個親兒子的。回頭待這事了了,記得好好哄哄她,趕緊將那遞去衙門的和離書拿回來才是!”郭大老爺說道。
這話一出,自是不免換來郭家兄弟的白眼,兩人白了眼郭大老爺:“爹也記得將那認(rèn)錯的姿態(tài)做好了,將娘哄回來,外頭的鶯鶯燕燕也趕緊斷了……”
話未說完,郭大老爺便擺手道:“我哪里來的鶯鶯燕燕?”他道,“若是有的話,你等早多出一堆兄弟姐妹了!”
兩兄弟聞,卻是半點(diǎn)不信,“那外頭死了的那個又是怎么回事?”
郭大老爺顫了顫唇:他當(dāng)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的,這些年也確實(shí)除了給錢養(yǎng)著之外,并沒有碰過。畢竟……他有難之隱,當(dāng)然這種折面子的事就不要告訴郭家兄弟了。
這般想著,腦海中倏地閃過一張清秀的臉,想到那個迷途巷暗娼告訴他的事,郭大老爺下意識的顫了顫手指,壓下了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惱意。
都怪那個女人!若不是她……這些年,他當(dāng)真快將自己騙過去了,至于騙的是什么,那當(dāng)然是——騙自己當(dāng)年那水牢之災(zāi)只是個意外了。
有些事,雖然沒有任何證據(jù),可族中那些主事的族叔們提醒過他很多次的,比起為自己誕下兩個兒子,以及為自己扛起長房這一支的楊氏,他當(dāng)然是更警惕這些會隨時生吞了自己的族叔們的。
所以惱歸惱,可一想她這般舉動是‘吃了醋’,也算是犯了這天底下多數(shù)女子都會犯的錯,他也就不吭聲,算是理解了。
當(dāng)然,比起理解了的不吭聲更多的是不敢吭聲!因?yàn)橹灰心切┳迨逶?,他連同兩個兒子便根本離不得楊氏!也是因?yàn)橹獣噪x不得楊氏,所以這么些年懷疑歸懷疑,也養(yǎng)著那個瘋子‘敲打’楊氏,可進(jìn)一步的舉動,他卻是不敢的,甚至還要不斷的同自己說楊氏只是女子的嫉妒心作祟,善妒只是因?yàn)橄氇?dú)占他這個夫君罷了。
這天底下哪個女人不想如此的?楊氏的舉動自也不例外!雖說一時沒分寸傷到了他,可這些年卻也替他扛起了這個家。
原本就這般互相都不戳破的過著日子,偏那個暗娼定要將真相告訴他,郭大老爺當(dāng)然是惱的了,甚至還想過殺了她??梢幌氲侥前垫秸f的能治好他這種事,郭大老爺又……不敢了,畢竟他做夢都想好呢!
若是治好了,不讓楊氏知道。待將楊氏哄回來之后,他私下在外頭養(yǎng)幾個外室同私生子女,這也能算作對楊氏的報(bào)復(fù)了。用楊氏撐起的這長房一支的家財(cái)養(yǎng)外室同私生子女,這同叫楊氏替他養(yǎng)女人同兒女沒什么區(qū)別。如此,也算是自己憑本事拿了那楊氏給出的補(bǔ)償了。
這般……就兩不相欠了!郭大老爺理清了心里那筆同楊氏互不吃虧的賬,不論是對楊氏設(shè)計(jì)害自己壞了的憤怒,還是對露娘告密惹的楊氏牽連進(jìn)了官司的惱怒通通都消散不見了蹤影。
如此,只要同兩個兒子想辦法將楊氏哄回來便成了!日子還能照舊的過,不還同先前一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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