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聰明,讓他看得懂所有道理,也明白要怎么做,可就是……怎么都做不到。
那顆被黑暗侵襲的心怎么修依舊還是老樣子。
這或許……就是命吧!這個頹然而無力的念頭一出,便讓他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原因無他!這種千般辦法使勁之后的頹然認(rèn)命他看的太多了,在他或直接或間接,甚至看破不說破的情況之下,見過無數(shù)人使勁全力的掙扎之后說出過這句話。而后,便是閉上眼,靜靜的等著頭頂那把利劍向自己刺下,不避不躲,恍若一個被抽去了所有力氣的死物一般,滿眼毫無生氣的靜靜等待著最后奪去自己所有的一擊。
這種事……他看的太多了,也知道這話一出之后,余下的便只剩消亡。
恍若那等被捕入漁網(wǎng)的魚一般萬般掙扎至最后一刻,終是失了所有的力氣,靜靜等待著即將到來的結(jié)局。
自己站在高處看著那些最終‘認(rèn)命’之人說出那句話,看得多了,聰明的腦子自也早將那句話視為‘危險’了,尤其這話還是從自己口中說出來,從自己腦海中冒出來的那一刻,更讓他駭?shù)臏喩戆l(fā)抖。
認(rèn)命之后會是什么?他實在太清楚不過了。是被吃干抹凈的榨取走所有的價值,不論是生前還是死后。
這句“認(rèn)命”之話的背后是壘起的森森白骨。
為刀俎者自然怕自己為魚肉的那一天。
深吸了一口氣之后,將案幾上那寫滿大大小小的‘無解’二字的紙張卷起,湊到案幾邊角落處才點起的燭臺之上,看著燭火舔舐上那寫滿‘無解’二字的紙張,最終在那簇幽幽的火苗中將紙張?zhí)蝮碌囊桓啥簟?
作為多年的‘刀俎者’,他不會讓‘這或許……就是命吧!’這個念頭再起,他也……不會認(rèn)命。
因為一旦認(rèn)命,沒有誰比他更清楚這放棄掙扎低頭認(rèn)命的結(jié)果永遠(yuǎn)不會比那‘不認(rèn)命’的結(jié)果更好的。
抬眼四顧自己這書房之中,民間那些難得一見的珍寶典籍,他這書房之中應(yīng)有盡有。他閱盡前人智慧,立于朝堂之上能接觸到最及時、可靠的消息,總會找到解決的法子的。
他這里……不會有無解之局。
便是有,不破不立,那籠中物已經(jīng)出宮了,他會證明即使一時無解的局,也終究會有解決的法子的。
所以管他是溫玄策出的手還是那籠中物自己出的手,只消重新再來,一次不夠就兩次,兩次不夠就三次,一次次推倒重來,總會有破局的一日的。
……
這世間在尋求破局之法的永遠(yuǎn)不會只有一人,朝堂之上的紅袍大員求自己的破局之法,旁人自也在尋求自己時下困局的破局之法。
午時過后,探望之人方才離開,大牢里的溫秀棠便喊起了人,大抵是因為探望之人剛走,聞聲而來的羅山對她的態(tài)度還算不錯。這酷吏看人下菜的吃相一向如此難看,這一點,同她苦求花魁之位時沒什么區(qū)別。
“你……幫我遞個話,我想見我那個堂妹——溫明棠?!睖匦闾恼f道。
羅山挑了下眉,似是有些猶豫,但凡接觸過兩人的都看得出這堂姐妹的關(guān)系比陌生人還差。這也不奇怪,誰同溫秀棠做堂姐妹,關(guān)系都不會好到哪里去的。問題一直都在溫秀棠身上——她容不下旁人。
“她未必會見你?!绷_山摩挲了一下下巴,對溫秀棠說道,“或者你帶句話、給個信物什么的,若不然多半是白跑一趟?!闭f到‘信物’二字時,羅山的目光明顯一亮,顯然是好奇這所謂的溫玄策的遺物到底是什么東西的。
雖然知曉自己的身份以及要做的事,可他羅山顯然不是個傀儡,是個人,好奇心總是有的。
圍繞‘溫玄策遺物’這五個字,都發(fā)生多少事了?甚至眼下這個溫秀棠會被關(guān)進大牢,說到底也不過是沾上了這五個字而已。至于那表面上的理由‘溫秀棠與裕王謀反有關(guān)’的話,聽聽便好了,明眼人都知道那只是個幌子,當(dāng)然,溫秀棠自己也知道。
雖然知曉自己的身份,不會似杜令謀那些人那般直接去碰‘溫玄策遺物’,但……總是想看看的。
只是面前這女人雖然不聰明,卻精明得很,更是知曉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的,這些天過去了,愣是沒透露半分關(guān)于那‘溫玄策遺物’的事。
聽他再次提起‘信物’兩個字,溫秀棠冷笑了一聲,顯然是清楚羅山的心思的,對此只冷冷的道了句“沒有什么話,也沒有什么信物,只消遞個話便成了!”說罷,便轉(zhuǎn)過了身子,背對起了羅山。
這模樣落在羅山眼里,他冷笑一聲,摩挲了一下系在腰間的鞭子,卻沒有似前些時日那般直接抽出來,而是應(yīng)了一聲之后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到底才有人過來看過她,摸不清上頭的態(tài)度,這幾日就不碰她了,看看情況再說。
聽著身后遠(yuǎn)去的腳步聲,背對著牢門的溫秀棠瞥了眼羅山離去的方向,眼里閃過一絲厭惡。
……
收到遞話的時候,溫明棠與湯圓、阿丙兩個正在她的院子里一邊吃著那綠豆百合蓮子湯的飲子,一邊翻著坊間有人整理好的長安城各家食肆酒樓的位置以及售賣的招牌吃食。
聽到這一聲來自刑部大牢的遞話,湯圓蹙眉,轉(zhuǎn)頭對溫明棠道:“溫師傅,那花魁娘子又作妖了,莫理她!她以為她是誰?我們溫師傅是她想見就能召之即來的見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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