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不會把她囚禁起來,嚴刑拷打問出關于霍家軍的情報?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立刻就被她否認了。
他對她的好,樁樁件件,歷歷在目,他怎么可能翻臉無情,做出這樣的事情。
她不能,也不該,將前世所見那些惡人的嘴臉與行徑套在永安王的身上。
若是放在從前,她定是半分也不會信他。
可如今不同了。
他們共同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情,她很清楚,他與那些高高在上、視人命如草芥的王公貴胄截然不同。
他值得她信任。
想了想,她深吸一口氣,下定了決心,決定賭一把。
她看著謝翊寧一字一句道:“真巧,我也和王爺做了一樣的夢?!?
這句話一出,謝翊寧就明白了。
她也重生了。
兩人四目相對,一句話都沒說,又像說了千萬語。
謝翊寧驀然綻開一抹笑:“夢里,多謝你?!?
“不用謝,最后我不也沒救下王爺么。”晏逐星見他笑了,緊繃著的心弦也放松了,也跟著笑了起來。
“不,你救下了。如果沒有你為我擋的那一箭,就沒有現(xiàn)在的我。”謝翊寧坦然地開口了。
“王爺……”見他挑明了說,晏逐星還是有些不太適應,有些不安地抬頭看著他。
“過去,真是辛苦你了?!彼斐鍪?,輕輕摸了摸晏逐星的腦袋。
一個小姑娘,孤身從京城趕到邊關,千里迢迢,女扮男裝從軍,上陣殺敵,每一件事都需要付出超乎常人想象的努力和決心。
真是太辛苦了。
晏逐星渾身一僵,怎么都沒想到他會忽然冒出這么一句話。
這輕描淡寫的撫慰,猝不及防地撬開了她心底最深處的委屈。
毫無征兆的,眼眶驟然一熱。
她甚至沒來得及感知這份洶涌的情緒,滾燙的淚珠便已掙脫了束縛,無聲滑落。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神空茫,并未意識到自己落淚了。
直到一只溫熱干燥的手,帶著小心翼翼的力道,輕輕撫上她的臉頰。
謝翊寧的指腹帶著薄繭,動作卻極盡輕柔,如同擦拭一件稀世珍寶,緩緩拭去了她臉上的濕意。
晏逐星身子猛地一顫,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哭了。
“沒什么辛苦的?!彼乱庾R地偏開頭,臉上瞬間騰起一片火燒云般的紅暈,連耳根都染上了一抹紅色。
她慌亂地用手背將剩下的眼淚擦了干凈。
可是怎么擦,都擦不完。
她過去從不喊辛苦,是因為知道喊得再大聲,會心疼她的人都已經(jīng)不在了。
定遠侯府的人,不是她的親人。
她能依靠的人,只有她自己。
謝翊寧擦拭眼淚的手頓時一僵。
啊啊啊啊啊啊,他剛剛在做什么!
這不是在輕薄小恩人么。
可他看到她哭,腦子根本來不及反應,手就已經(jīng)伸出去替她擦掉眼淚了。
他只是不想看她哭。
她一哭,他心里就難受。
他總覺得,她就該像那最烈的驕陽,最自由的風,肆意地活著,縱情地笑著。
策馬揚鞭,無拘無束,明艷張揚,如鷹擊長空,暢游于浩蕩天地之間。
謝翊寧將帕子遞給了她。
他沒想到自己一句話竟然把她弄哭了。
愧疚,自責,一瞬間涌上心頭。
怎么會不辛苦呢。
但他不愿看她繼續(xù)哭下去,因而飛快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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