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帝看著地上那攤刺目的血和她崩潰的樣子,怒火直沖天靈蓋。
他指著盧賢妃厲聲喝道:“閉嘴!你還有臉來替他求情?”
“他敢對永安王下殺手的時候,可曾想過兄弟之情?可曾想過朕?!”
“你教子無方,養(yǎng)出這等逆子,還敢在此哭嚎擾朕清凈?”
“滾!從今日起,你不再是賢妃!廢為庶人!給朕滾去冷宮待著!再敢多說一句,朕連你一并處置了!”
吼完,他看也不看面如死灰的盧賢妃,大步流星地朝御書房走去。
嚴公公看了旁邊噤若寒蟬的宮人一眼:“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聽皇上的,將人拖走!”
宮人們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手忙腳亂地把這位曾經(jīng)的賢妃娘娘給拖走。
文昭帝憋著一肚子火在御書房處理奏折。
那些字一個個都像在紙上跳,看得他腦仁疼。
朱砂筆拿在手里,不是戳重了就是劃歪了,好幾份奏折上留下了深深的紅痕。
好不容易把最后一份折子胡亂批了個“知道了”甩開,只覺得胸口那股悶氣非但沒散,反而更沉甸甸地墜著。
他起身去未央宮,臉色依舊陰沉著。
崔皇后抬眼一看他這副模樣,頓時明白他在煩什么了。
盧氏跪在御書房前磕得頭破血流替睿王求情的事,早就有人一字不落地報到了她這兒。
她沒急著勸,只是起身將一碗冰鎮(zhèn)過的綠豆湯送到了文昭帝面前。
“皇上,天燥,喝點綠豆湯去去心火?!彼曇魷睾推届o,如同夏日涼風,一瞬間撫平了文昭帝心頭的煩躁。
他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嘆了一口氣。
崔皇后聽他嘆氣,便明白了。
皇上這是心軟了啊。
倒也是,本來兒子就少。
除去太子和小石頭,景王被廢,如今按照律令,睿王又要被處死,那就只剩一個腿有疾的五皇子了。
皇上怎能不煩,怎能不心軟。
崔皇后佯裝什么也不知道,語氣一如既往地溫柔:“皇上可是有什么煩心事?”
“還不是那逆子!”文昭帝將心里對謝允恪的不滿宣泄了出來。
崔皇后聽到這話,松開了他的手。
皇上嚇了一跳。
好端端的,皇后為何撒手,難不成是生氣了?
“皇后怎么了?”他顧不得煩躁,趕忙詢問。
“臣妾只是覺得心煩?!贝藁屎筮煅柿?。
“你煩什么?”文昭帝愣住了。
難道不應該是他這個當父皇的煩么。
“小石頭是臣妾生的,臣妾得知您為了他處置睿王,原本是該高興的??煽吹侥@般郁悶的模樣,臣妾又覺得如果放過他能讓您心情好一些,那放過便放過吧?!?
“總歸他都是皇上的孩子。將他貶為庶人,留他一條命,將他送得遠遠的也就罷了?!?
“可這樣臣妾又覺得對不起小石頭。他此番九死一生,差點就回不來了?!?
“他還沒有娶妻生子,連個后都沒有留。臣妾這個當母后的若是替他原諒了殺害他的人,臣妾還配當他的母后么?”
崔皇后說完,便倒在了皇上的懷里,滾燙的眼淚無聲地涌出來,迅速浸透了他胸前的龍袍。
她的哭與盧賢妃那不顧體面、聲嘶力竭的哭求截然不同。
這種沉默的,浸透著無盡哀傷的哭泣,反而比盧氏歇斯底里的哭嚎更讓人心頭發(fā)緊。
文昭帝的心一瞬間就偏向了崔皇后這里。
盧氏若是懂事,又怎么會來用命威脅他,讓他留睿王一條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