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藤的手,從手腕至指尖,幾乎是剎那之間全部藤化,白皙的皮膚變成了灰褐板結的顏色,五根纖長手指變成了五根藤條。
更可怖的是,她的手停在那里不動,但手指的藤條是不斷生長的,每生出新的一段,顏色和藤質都比先前的更嫩更細些,這些藤條扭曲著拂動,很快就長到了王乾坤的臉邊,像是故意耍弄他,輕柔的只在臉邊拂動,擺出的卻是一副撕碎他的架勢。
王乾坤嚇壞了,脖子拼命后仰,聲音都變了調了:“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司藤哈哈大笑,手腕那么輕輕一抖,又恢復了人手的模樣,但是長出的藤條卻突然斷開,狠狠扒住王乾坤的臉,像是瞬間有了生命長了眼睛,逢孔必鉆,扭動著末梢從他的鼻孔、嘴巴、耳朵里硬擠了進去。
司藤這一招,秦放實在是做夢都沒想到,顏福瑞徹底傻了,王乾坤駭極,尖叫著拼命掙扎,原本縛捆的藤條應聲而落,他原地拼命駭跳,似乎這樣能把鉆進身體里的那些也一并抖落似的。
“小道長,你不要緊張,我們聊一聊。”
不緊張?還讓他不緊張?王乾坤氣的指向司藤的手都抖了:“你在我身上放蟲子,五條!五條蟲子!”
“怎么會放五條蟲子?小道長,我們妖怪做事,不會這么沒品?!?
她語氣這么平靜,個中親和顯而易見,王乾坤憑空生出一線希望來:“不是五條蟲子?”
“小道長不是喜歡講科學嗎,我原身白藤,放進去的是五根藤條。你有沒有剖開藤條仔細看過?再短的藤條,都是無數根木纖維組成的,如果一根木纖維就是一條蟲子,我放進去的就是千軍萬馬,五條?小道長,你太小看我了?!?
王乾坤哆嗦著,他盯著司藤看,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告饒似的轉向顏福瑞:“顏道長,我沒得罪過你啊,你不要捉弄人了行嗎?這是魔術吧?是那種魔術吧?”
秦放起初看王乾坤他們亂了陣腳,只是覺得好笑,現在見他說話時聲音都發(fā)抖,知道他是真害怕,心里忽然怪不是滋味的,脫口叫了聲:“司藤!”
司藤沒理他,只是看著王乾坤微笑:“丘山說我善絞,小道長,絞是藤的本性,說到這絞,也分兩種,一種是從外絞,比如好好一個人,我能把他絞成一根棍子……”
說到這,她看顏福瑞,顏福瑞還沒反應過來,突然覺得身上的藤索開始緊繃,一根根地往肉里陷,很快呼吸急促,脖子和臉紅的如同漲血,舌頭都險些往外暴突了。
王乾坤頭皮發(fā)麻:“停,停,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還有一種,是從內絞。小道長,你們人說文用詞總喜歡夸大,什么心如刀絞百爪撓心,誰真的被爪子撓過心啊。不過,我給你這個機會感受一下。”
她右手五根手指的指尖微微一碰,王乾坤慘呼一聲,捂著心口撲倒在地,嘶吼著到處亂滾亂撞,額頭上青筋暴起,片刻之間,身下的位置全是汗?jié)n水跡。
瓦房被吵醒了,秦放眼疾手快,在他的眼睛將睜未睜時,扳住腦袋硬把他的臉轉了個向。
王乾坤再次掙扎著爬起來的時候,面色像死人一樣灰白,下巴上的肉一不受控,隔幾秒就突然痙攣一下,口水止不住,順著嘴角往下滴,襠下濕了一大塊,聽說人被電擊的時候會失禁,司藤這一下撓心,其功量不知道比電擊強了多少倍,估計是完勝古往今來所有的酷刑。
秦放的心理極其復雜,這兩天和司藤相處不錯,讓他有種盲目樂觀,覺得司藤勉強也能算個好人——現在終于知道是徹頭徹尾的錯覺。
可一轉念,居然又有些感激她,沒有在他身上施這種非常手段。
司藤的面色依然很平靜,還是王乾坤起初會錯意的那種親和:“既然打過招呼了,現在,我問你答。小道長。四道門七道洞九道街,你知道幾個?”
王乾坤愣愣如聽天書。
司藤皺了皺眉頭:“怎么,還要再打個招呼?”
打招呼?她把百爪撓心稱作“打招呼”?王乾坤全身都抖了,他囁嚅著嘴唇哆哆嗦嗦:“我想想,我想想……”
“四道門,中國……四大道教名山,如果是這四座山上的道門,那就是……四川青城、湖北武當、江西龍虎、安徽齊云……”
“七道洞和九道街呢?”
王乾坤繼續(xù)哆嗦:“七道洞……這個七道洞……”
他偷眼看司藤,見到她面色越來越冷,自己心底也隨之越來越涼,腦中的那根弦越來越繃不住,突然就崩潰了:“我真不懂啊,我不知道什么道洞啊,我只知道花果山有水簾洞啊,什么大街啊,北京有王府井上海有南京路都是大街啊,逛街的大街啊……”
司藤沉吟了一下:“哦,那看來是真不知道。”
頓了頓,她吩咐王乾坤。
“這樣吧,天一亮你就出發(fā)回武當。腳程要快,藤殺12個時辰……也就是你們說的24小時發(fā)作一次,爭分奪秒的話,人會少受點罪。這位顏道長可以隨行一路照顧你,至于孩子……就留在這,以防你們不老實?!?
顏福瑞哆嗦了一下,他懂,這叫人質。
“藤殺十天之后不治,回去求你師父,讓他盡快召齊四道門七道洞九道街的能人救你性命,如果你們道門的人沒能耐,不妨來磕頭求我,遲了的話……小道長,你就得去地下服侍你們的李正元老道長啦?!?
她笑聲不絕,忽然又想到什么,驀地止住。
“對了,告訴他們,我叫……司藤?!盻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