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打聽過了,你根本也不是道士,你說你整天梳這個發(fā)型跑來跑去的,我要真給你舉報上去,你是破壞我們中國的道士形象有沒有?”
“還有你那天皇閣,就前頭一個小廟后頭一間瓦房,還跟我說要申報世界文化遺產(chǎn),還國家重點保護,我查了,你那瓦房是07年新蓋的,那小廟是解放后建的,你自己在上頭寫了天皇閣三個字它就是天皇閣了?有本事你寫中南海啊?!?
說著看一眼邊上小斗雞一樣的瓦房,順帶一起打擊:“還有這個瓦房,來歷可疑,是不是拐來的都不知道呢……”
顏福瑞氣的那叫一個七竅生煙:“老子跟你拼了!”
他抱起串串香的大鍋向著宋工潑過去,惜乎鍋太重,拋一半就摔地上了,宋工一見是動手的架勢,掉頭就往山下跑,那口鍋骨碌骨碌滾著在后頭追,瓦房眼睛瞪得圓鼓鼓的,來了句:“我ri你個仙人……”
忽然想起師父跟他說要注意素質(zhì),趕緊把后半句吞了下去,顏福瑞一巴掌扇他后腦勺上:“怕他個球!罵!使勁罵!”
***
顏福瑞把賣剩了的串串香和著白飯一起拌,權(quán)作晚飯,瓦房是真餓了,吭哧吭哧吃的起勁,顏福瑞那叫一個難以下咽,主要愁兩件事。
其一是天皇閣,確實不是什么珍貴文物遺跡,破磚破瓦,賣出去都得貼運費,但這是師父丘山道長羽化之前留下來的啊,作為徒弟,難道不應(yīng)該幫師父守住這點地方嗎?再說了,自己從小就在這地兒住,真拆了,他去哪呢?
其二是瓦房的教育問題,瓦房是他撿的,正好那時候小廟后頭蓋瓦房,順口就叫了這個名字。本來尋思著過兩年再讓瓦房上學(xué),以瓦房現(xiàn)在的素質(zhì)和種種表現(xiàn)來看,這事兒迫在眉睫啊……
瓦房吃到一半,忽然想起剛才的事:“師父,我不是拐來的吧,我不是你撿的嗎,就跟太師父撿你一樣?!?
顏福瑞點頭:“是啊?!?
想起丘山道長對自己的照顧,顏福瑞有些唏噓:“我那時,跟你一般兒大……”
說到這停頓了一下,低頭看到瓦房小鼻子小眼的,難免有點嫌棄,加了句:“但是比你好看多了。”
瓦房刨了口飯,想了想又問:“那現(xiàn)在怎么長這么難看呢?”
……
特么的尊師重道懂不懂,教育問題簡直是刻不容緩!
***
被這兩件事折騰的,顏福瑞半夜的時候生生愁醒了,抓過枕頭邊的手機看了看,快十二點了。
他嘆了口氣翻身朝外,玻璃毛毛的,外頭的月亮剛升起來,恰好是半月,顏福瑞心里算了算日子,下弦半月,應(yīng)該是農(nóng)歷二十二還是二十三來著……
還沒把日子計算明白,突然聽到轟一聲炸響。
窗戶外頭黑魆魆的小廟瞬間沒了形,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石粒碎塊打的房子墻面砰砰作響,顏福瑞僵了足有五秒鐘,騰地一下從床上跳起來了。
殺千刀的開發(fā)商啊,肯定是趁他們出去賣串串香的時候在小廟里放了□□了!個瓜娃子,老子跟你們拼咯!
***
據(jù)說初一新月,太陽和月亮同時升起,到了農(nóng)歷十五,月亮在太陽落下時升起,此后由于月亮的公轉(zhuǎn),每過一天,月亮升起的時間就要晚52分鐘。
十二月下旬,農(nóng)歷十一月二十三,下弦半月,月亮升起的時間是夜半十二點。
秦放記得很清楚,就在那一輪半月掛上高天的時候,他的心臟,突然再一次起搏。
開始只是心肉小幅收縮,一緊一放,他以為是錯覺,但是漸漸地,耳朵里聽到怦怦的聲音了,連那根穿透心臟的尖樁,都連帶著有了微小的擺幅。
身下有輕微的震動,地面表層出現(xiàn)無數(shù)向周邊皸裂的紋,草叢里無數(shù)的蟻蟲紛紛向四圍逃散,甚至有地底冬眠的蛇,滑長的身體嗖地游過枯草,驚惶地加入逃離的隊伍之中,遠處密林里傳來躁動的翅膀撲騰聲,不少驚飛的夜鳥不辨方向,直直地一頭撞在樹干之上。
秦放安靜地聽著。
心跳聲不止是他的。
在他的身后,地下,還有一個。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