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下邳郡。
祖約坐在椅子上,看著手中的信件,陷入深深的沉思。
外邊陽光明媚,這個大廳卻像是被黑暗籠罩,看不見一點光。
也不知道隔了多久,祖約才輕輕道:“告訴蘇峻將軍,我會在五天之內整兵出發(fā),與其一同直攻建康?!?
“我兒祖渙會率領三千精銳提前出發(fā),與你們大軍匯合?!?
韓晃抱拳鞠躬,正色道:“我家大帥會在建康以北百里處,等待將軍精銳到達?!?
看到韓晃離去,祖渙連忙關上了門,忍不住跺腳道:“爹!我們?yōu)槭裁匆窗?!一旦失敗,大家都要死啊?!?
祖約瞥了一眼自己的兒子,隨即搖頭嘆息道:“不反,又能怎樣?”
“你以為,我們有的選嗎?”
祖渙道:“我們在這里不是挺好的嗎,雖然沒有以前那么風光了,但爹的職位卻晉升了啊?!?
祖約一拍桌子,沉聲道:“糊涂!職位能當飯吃嗎!我當譙郡郡守的時候,稅收是我們的,糧是我們的,百姓也認我們,現(xiàn)在呢!”
“名義上是徐州刺史,但徐州最重要的地方都不在我們手上?!?
“你告訴我,徐州最重要的地方是哪里啊?!?
祖渙低聲道:“彭城郡和廣陵郡?!?
“還不算無可救藥?!?
祖約嘆了口氣,緩緩道:“彭城郡是王劭在管,廣陵郡是謝秋瞳在管,我們只能在下邳這個破地方,茍延殘喘。”
“下邊的人說我沒本事,不能給兄弟們前途,不能帶兄弟們升官?!?
“甚至在宴席上喝醉了酒,都要指著鼻子罵我,說我不如兄長?!?
“是!我是不如兄長!但兄長畢竟死了?。 ?
說到這里,他已經是滿含憤怒,咬牙切齒道:“我作為主公,殺了一個罵我的下屬,就好像成了眾矢之的,就好像真的如他們所說,已經昏聵不堪了?!?
“既然他們想升官,好啊,打,打進建康去,什么官都可以做。”
“再這么耗下去,我沒錢給他們,沒官給他們,沒前途給他們,早晚離心離德。”
“最后朝廷一紙詔書,把我喊道建康去當官,去不去?去就是死,不去也是死?!?
祖渙臉色都變得蒼白,喃喃道:“怎、怎么…怎么到這個地步了。”
祖約哼道:“司馬紹早已忘記兄長的貢獻了,我兄長在的時候,完全不依靠朝廷就收復了整個河南,打得趙國節(jié)節(jié)敗退?!?
“結果呢?他司馬家做什么了?給錢還是給糧了?連爵位都沒給!”
“兄長到最后去死,都只是得到一個車騎將軍的追贈?!?
“這等無情無義的皇家,何以不反?!?
“非但我們要反,其他人也早已想反了,他司馬紹以為…他很得人心嗎!”
“這年頭,誰不想爭一爭天下!”
……
徐州最重要的的確是彭城郡和廣陵郡。
彭城郡作為故楚都城,常年是徐州的州治,是晉趙兩國都死盯著的戰(zhàn)略要地,也是徐州經濟最繁榮的地方。
而廣陵郡是江淮軍事核心要地,扼守長江以北,控制邗溝水道,成為整個徐州的政治經濟中心。
這兩個最重要的地方,分別被王劭和謝秋瞳控制。
“因此,祖約其實已經到了絕路,不反就是死路一條了。”
“他是司馬紹集權路上的一塊肥肉,無論如何都躲不掉?!?
說到這里,謝秋瞳笑道:“司馬紹給我們挖了一個錢鳳的大坑,你也該給他挖個坑了,去見一見你的老朋友?”
唐禹道:“你是說王劭?”
謝秋瞳道:“王導肯定是想王劭退出的,這個老狐貍想得深遠,恐怕已經密信到彭城郡了?!?
“但他畢竟老了,太過油滑,忽略了年輕人的內心意志。”
“有些事,或許不明智,甚至不正確,但年輕人就是要去闖一闖、拼一拼。”
“這不是靠威權和算計,就能壓住的?!?
唐禹點了點頭,道:“我已經和師叔說好了,在這里等她兩日,然后就出發(fā)前往彭城郡?!?
“她內力深厚,我也突飛猛進,我們兩人的速度會很快?!?
謝秋瞳瞥了他一眼,哼道:“怪不得昨晚喊得要死要活的,原來是你給她伺候好了?!?
唐禹低著頭不敢說話。
謝秋瞳瞇眼道:“她怎么不敢出門???倒是出來見見我啊!我和你又沒成親,她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