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兄妹倆跟著自家的貨運車隊走,一共也就三輛卡車,兩輛裝了一些沿途售賣的貨物,最后一輛主要裝車隊的人沿途生活的必需品。
等到了目的地,三輛車也差不多清空了,到時候就采購了當(dāng)?shù)仡A(yù)定好的糧食,運回去售賣。
路程的漫長并沒有超過黎嘉駿的想象,可興許是沉寂太久,即使疲勞得臉色發(fā)黃,她還是帶著股放風(fēng)似的亢奮感,激動的不行。
而按照二哥的說法,她是月子做得太好,舊疾全消不說,還破而后立了:“鬧騰得像有病?!?
可她真是冷靜不下來,她指著眼前的“小山城”,有種撞到墻的暈眩感:“這,這真是遵義???!”
二哥一臉想不開:“是!怎么了!”
黎嘉駿當(dāng)然沒法解釋,看二哥的反應(yīng),他是絕對沒聽說過遵義會議的,而就她自己,也不是因為這個會議而興奮,純粹是因為在這十萬大山中竟然能轉(zhuǎn)角遇到一個自己從教科書上見過的地方,這種感覺,沒處說真的只能憋出病來。
“你們啥時候走,我別處轉(zhuǎn)轉(zhuǎn)再來?!彼傆X得遵義會議是有配圖的,可怎么也想不起那配圖怎么樣,所幸這縣城不大,一氣兒就能逛完,她想去瞻仰一下。
二哥正忙著看人清點貨物,聞頭也不回就拒絕:“呆著別動!你以為這是你的地盤?瞎跑跑啥?!?
黎嘉駿撇撇嘴,老實的蹲在了一邊,山里濕冷,又是臨江,風(fēng)都帶著水汽,呼呼的。
她看著車隊的伙計指揮著力夫用板車把采買的糧食用品運來,又是木箱又是籮筐的往上搬,隱約還能看到里面滴翠的青菜,這菜剛沐浴過冬天的霜雪,最是嫩甜的時候,路上摘點野蘑菇炒了吃,只需要一點點鹽,那絕對的冬季山珍。
可惜現(xiàn)在才剛進(jìn)入三月,天還冷著,否則就可以吃到貴州山中產(chǎn)的竹蓀了,那才是真絕色,煲雞湯配火鍋都美得冒泡!
正說著,幾個裝了咕咕雞的雞籠子也被放上了卡車。
黎嘉駿仰頭意銀著它們……
二哥拍著手走到她面前,擋住她面前的光,奇怪道:“餓了?你嚇得雞都不敢叫了。”
“有點想喝竹蓀煲雞湯……”
“哪個月子娘前陣子說再喝死給誰誰看的!”二哥毫不客氣,一把拉起她,“你就作吧,說,想去哪,還有一會兒就出發(fā)了。”
“額……有沒有適合開會的地方?”她實在編不出什么名目來了。
二哥果然已經(jīng)無力吐槽:“這地方……那就政府……等等……”他忽然一臉凝重,抓緊她的手臂,“你到底想干什么?”
黎嘉駿覺得有點不對,心虛道:“沒什么啊,沒有就沒有吧,我也就隨便一說?!?
“駿兒,我知道你可能被那些職業(yè)的記者影響,什么都想看看,但是想想現(xiàn)在的情況,不是說合作就親密無間的,你得注意分寸!”
陡然被這么針對的訓(xùn)到,黎嘉駿簡直要驚悚了,二哥這是要上天,這都能猜出來?!“哥,哥你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跟一些人接觸過了?”
“???”
二哥深吸一口氣,似乎對黎嘉駿笨拙的演技非常無奈:“三五三六年,這兒可是共……”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說了!”黎嘉駿毅然打斷,“我們走吧?!?
二哥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瞇上眼:“駿兒,你不像是會攙和那些破事兒的人啊?!?
“廢話,我這覺悟,玩得過誰啊,走吧快走吧!”這次換黎嘉駿拉著二哥回去。
兩人上車休息了一會兒,到了規(guī)定時間,車隊再次發(fā)動。
其實對于看不到會址,黎嘉駿并沒有很惋惜的感覺,甚至很懊悔自己的一時沖動,更煩的是二哥太聰明,又同時有點小慶幸,心情很是復(fù)雜。
二哥則以為她計劃被打斷不高興了,破天荒的小心翼翼起來,他頻頻往外看,終于等到一個伙計從巷子里小跑著過來,給他遞了個東西,然后跑到了后面坐著。
二哥轉(zhuǎn)手就一臉獻(xiàn)寶的把那東西給她,竟然是一根畫成豬頭狀的糖人,金黃誘人:“來來來,別生氣了,好東西喲?!?
黎嘉駿哭笑不得:“你哄小孩兒呢!”可手下卻不客氣,直接接過,觀察起來。
磁器口糖人師傅很多,這個并不稀奇,可她每見一次都很感慨,這玩意兒過了百年還是這個樣子,就像一個串聯(lián)時光的鑰匙,遠(yuǎn)比古今不變的月亮更讓她惆悵。
妹子接過了糖人就好像是一個和好的信號,二哥立刻嘚瑟起來:“吃完就睡啊,晚上是到不了貴陽的,如果沒借宿的地方,在車上也不能睡太死,現(xiàn)在能休息就休息?!?
“嗯……”黎嘉駿舔著糖望著外面,沒一會兒,就只剩下曲折的砂石公路和翠冷的青山了。
結(jié)果果然如二哥所料,直到第二天下午車隊才到達(dá)貴陽,整整開了近二十個小時,在那兒休整了一天,補(bǔ)給完備的車隊才再次啟程。
開車的人都是熟手,這一次休息足了,開起來也順暢,他們凌晨出發(fā),下午的時候,過了盤江鐵橋。
這鐵橋造得相當(dāng)猙獰,一看就讓人產(chǎn)生兩個字,猙獰。更兇殘的是,這橋的兩頭竟然有部隊駐扎,堅實的碉堡和營房穩(wěn)穩(wěn)的佇立在那,守橋的士兵并沒有很認(rèn)真的檢查來往的車輛,但二哥還是給他們送了幾包煙,被和顏悅色的放了行。
又開了近兩個鐘頭,天色還沒黑就早早到達(dá)了一個縣,名為晴隆,是個小縣城,嬌嬌小小的,像是被鑲在了山上。
見司機(jī)打算在這兒駐扎了,黎嘉駿有些奇怪,平時都是緊趕慢趕的,趁著天亮多趕點路,反正路上也會扎營,這時候明顯還有好幾個鐘頭好開,照尋常都夠到下一個村落了。
“今天怎么這么早休息?”黎嘉駿問,“不趕路了?”
“嘿嘿。”二哥諱莫如深。
反正他們也不急,黎嘉駿便不再多問了,晚上好好的睡了一覺,一大早洗漱完走出旅店,三輛車六個司機(jī)正排排站叉腰在外頭看著天氣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