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外面鞭炮漸稀的時候,余見初也來了,提著一袋子零食,什么都有,榛子蛋糕,玫瑰味香瓜子,桂花炒栗子,蟹黃酥餅,甚至還有一罐甘草橄欖。
黎嘉駿本身又困又興奮,此時見吃眼開,連忙振奮精神,拉起一桌麻將,扯著盧燃,余見初還有周一條開始搓起來。
余見初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剛從余宅那滿屋子煙酒麻將和橋牌的地獄里逃出來,誰知轉(zhuǎn)頭就鉆進了另一個魔窟,這里人少目標(biāo)更大,他從原先那個高冷不好惹的少主立馬成了不上就只能散伙的娛樂主力,只能苦笑著坐下來。
在場的只有盧燃不大擅長,但在上海這些年耳濡目染之下也懂點,一開始被三個人你一我一語的教了幾把后,立馬熟悉了,越打越精神,還頗有新手運,幾圈以后就收獲了一堆賭資——瓜子。
不管誰贏,人生贏家就都是黎嘉駿,因為只有她一個人嗑瓜子……
賭博不來錢其實挺沒意思的,好在他們本意只是找點事做,主要還是聊天,天南地北的聊。
盧燃說起了他老家滁州,喋喋不休的,說他們那兒出了歐陽修,有個醉翁亭,出了講他們那兒的瑯琊山多美,他們的滁菊多好多棒,泡茶藥用都頂呱呱巴拉巴拉。
一直自認(rèn)杭州人的黎嘉駿當(dāng)場表示不服,她是個不懂茶的人,上輩子就知道杭白菊,哪聽說什么滁菊,雛菊還差不多,當(dāng)即噴回去,說杭白菊清熱解火香氣怡人多贊多無敵。無奈倆人其實都沒研究過自家的鎮(zhèn)宅菊花,說來說去誰也說不過誰,黎嘉駿立馬發(fā)揮女性優(yōu)勢,開始找援軍,自然是找到了余見初,結(jié)果余見初表情嚴(yán)肅的碼好了牌,假裝無視了許久,終于在黎嘉駿咄咄逼人的目光下認(rèn)輸,誠懇的回答:“嘉駿,滁菊……是四大貢菊之首……”
……黎嘉駿當(dāng)場血藍全空,手一抖打出了一張關(guān)鍵牌,周一條漁翁吃胡,收了一大坨瓜子。
搓牌的時候,黎嘉駿還是憤憤不平的,低喃:“注……孤……生……”
“什么?”余見初也知道自己得罪了小人,很注意“小人”的反應(yīng)。
“沒啥!”黎嘉駿直起身子,一鼓作氣嘩啦啦搓起來。
“對了,嘉駿姐?!北R燃見黎嘉駿表情沒有異樣,立刻轉(zhuǎn)移話題,問,“最近有沒有人來找過你?”
“找我?沒,怎么了?”
“哦?!北R燃有些糾結(jié),“有個人找我,說是李先……大哥介紹的,問我去徐州的名額有沒有多的,我當(dāng)然沒了,他又問我愿不愿意換,我說不愿意,他就問還有誰去的,我就提了你,他就走了,我還以為他會來找你?!崩杓悟E還沒回答,他又道:“后來我今早在醫(yī)院碰到李大哥,他說是有這么個人,但并沒有介紹那人來找我,我就覺得有點奇怪?!?
黎嘉駿想了想,這情況挺詭異的,有人設(shè)了個簡單的語陷阱找盧燃要名額,但這一點卻很容易被看穿,既然沒有來找自己,那顯然是有別的辦法達成目的了:“既然這樣,就別多想了,干自己的吧?!?
“不,我的感覺,這人會不會有什么問題?”盧燃壓低聲音,他倒不避諱余見初和周一條,這兩人搓牌的動作都慢了。
黎嘉駿率先開始碼長城,隨口問:“什么意思?炸飛機?犯得著折騰我們一群記者嗎?”
“哎!嘉駿姐,你想想,他為什么那想去徐州啊,連我這種素未謀面的都找上了,半點不拐彎直接提要求,那顯然就是急眼了唄?”盧燃一臉看穿一切的表情,“他要是上面的,會沒去徐州的門路?”
“那他不是上面的,難道是下面的……額……”黎嘉駿說完就心虛起來,立馬閉上嘴。
她想到三個字,然而不敢說出來,這三個字曾經(jīng)在幾十年后廣泛出現(xiàn)在各種諜戰(zhàn)劇中,那時候她經(jīng)常調(diào)侃說天下何人不通公,可到了現(xiàn)在,卻驀然的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她心底里估量著這三個字在現(xiàn)在周圍人心里的成分,最后還是決定不要涉足其中。
黎家現(xiàn)在與果脯牽扯太深,知道未來的她既然無力回天,不如兩頭都敬而遠之,反正她已經(jīng)是決定兩頭都不靠,解放前通g會死,解放后就算之前冒死通g的,以她的成分也不會有好下場。
紅衛(wèi)兵可不跟你講道理。
……還是裝不知道吧,她閉上嘴,碼了一溜漂亮的長城。
“你說他們會是公產(chǎn)蕩?”余見初卻突然冒出一句來,半點忌諱都沒。
黎嘉駿簡直嚇一跳,卻見盧燃眼睛發(fā)亮的點點頭:“我覺得是,但不敢肯定?!?
“哦。”余見初低頭,也碼了一排油光水量的長城,剝了個橘子,“有可能?!?
“為什么?”黎嘉駿和盧燃異口同聲。
余見初嚼著橘子,卻搖搖頭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