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么個保命符一樣的名字在,三選一要選啥根本不需要想嘛!她知道其他兩個口守的都是中央軍,要錢有錢要裝備有裝備,可沒聽說過,一點底都沒,她才不選,更何況,她沒聽說長城抗戰(zhàn)贏啊。
這樣反復(fù)給自己的決定打氣,被反復(fù)游說她自巋然不動,到后來反而又被佩服了一下,搞得她很不好意思,紅著臉低頭假裝看地圖,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自從日本占領(lǐng)了熱河,其實現(xiàn)在前線與她,只隔了一個河北省,她所要去的喜峰口后面,就是北平,而這次,就是她到北平下車,再開赴前線。
北平啊。
無論經(jīng)歷多少時間變遷,即使從不曾親密接觸,但是這個城市對她來說,總是有點特殊的含義。
她忽然明白了方先生所說的周先生的搭檔有任務(wù)的意思。
如果北平淪陷了……
而北平遲早會淪陷的。
她悄悄的嘆了口氣,感覺小小的一口氣不夠,又大大的嘆了口氣。
“好好休息吧,別多想?!倍∠壬哌^來,他是個很適合穿長衫的中年人,整個人文雅雋永,現(xiàn)在為了行動方便,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里面是簡單地白襯衫,袖子微微卷起,正在旁邊寫東西。
黎嘉駿躺到床上,睜大眼看著丁先生奮筆疾書:“先生,您在寫啥?”
“遺書。”
“……”這么早立flag真的可以嗎?!
“逗你的?!倍∠壬畔鹿P,“我在寫采訪稿,看情況是沒法到那邊再準(zhǔn)備了,我要先準(zhǔn)備一點?!?
黎嘉駿蠢蠢欲動。
“想看?你先睡,等寫好了給你看?!?
想起粗聲粗氣的大老爺們兒黎老爹,這才是個溫油有愛的帥爸爸該有的樣子嘛!黎嘉駿乖乖地睡過去。
等再次醒來時,天色已經(jīng)昏暗,她看了看時間,三點,看來是凌晨三點,丁先生正在對面的下鋪睡覺,他的筆記本放在桌上,攤開著。
其實她對采訪稿是什么樣的并不那么感興趣,這幾個月見得也不少了,只是涉及戰(zhàn)爭的還從未有過,可那筆記本看起來很陳舊,總覺得很多內(nèi)容,她只能呆呆的看了兩眼,又強迫自己閉上眼,結(jié)果剛閉眼,就被叫醒了。
列車員晃著手電筒走過:“北平站到了,準(zhǔn)備下車!”
幾聲后,同睡一個包間的都醒了,大家相互催促著,倒了點水拍臉,隨后下了車。
北方的三月冷得可以,幸好黎嘉駿準(zhǔn)備充足,大家一起掏出最厚的衣服穿上,在北平站瑟瑟發(fā)抖,車站有幾個列車員等著他們,一般人到了這一站都下車了,繼續(xù)往前的大多都是公干,所以他們得以專列待遇,過了幾個車軌,與駐守北平的周先生還有小馮道別后,上了一趟短小的列車,剛坐穩(wěn),車就開了。
“這車到古北口,到了那,就要小心了。”列車員說完,就離開了。
黎嘉駿一愣,連忙問丁先生:“先生,我們不是去喜峰口嗎?”
“這是平熱鐵路的一段,本身就只到古北口,下了車會有車載我們過去?!?
“可古北口……”就是前線啊……黎嘉駿忽然感覺到有點窒息,現(xiàn)在外面一片寂靜,只有火車的吭哧聲,但是越是這樣,越像倒計時,吭哧,吭哧,越來越近。
看黎嘉駿一臉吃屎一樣的表情,丁先生忍不住笑起來,摸摸她的頭:“總算還像個女孩子。”
無力反駁,胃好不舒服!
她拿起照相機,拆開,看膠卷,對焦,檢查,努力想讓自己有點事做。
一片沉默中,在天快亮的時候,火車緩緩減速,停了下來。
列車員打開門,無聲的看著他們。
丁先生緩緩站起,在一片同事緊張的注視中,他摘下帽子向眾人微微鞠躬:“可惜無酒無茶,敬道一聲保重。嘉駿,走了?!?
在他那般從容的姿態(tài)下,黎嘉駿出乎意料的平靜了下來,她拎著箱子站起來,胡亂的向同事們招了招手算是道別,像個小媳婦一樣地跟了出去。
外面有三輛軍車等著,一位年輕的軍人走上前問:“請問是的記者先生嗎?”
“是,我們?nèi)ハ卜蹇??!?
“好,請上車!我送你們?nèi)ァ!?
本來還慶幸全程專車的黎嘉駿在上車沒過十五分鐘就后悔了,她寧愿連坐十天火車都不想在這車上再多坐一秒!
山間野路+渣抗震車=死亡之路。
黎嘉駿連年夜飯都要吐出來了,她以前可是玩轉(zhuǎn)游樂園不帶眨眼的,連坐十小時大巴神清氣爽的!她多少年沒吐過了!得虧她沒喝什么水,否則她得震尿了!
好幾次車顛得她和丁先生只能相互抓著增加自重,有兩次她被彈起來天靈蓋狠狠撞到車頂,偏偏這車是布蓋頭撞不暈,她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可以捅穿車頂,然后她整個人就噴射著嘔吐物被彈出去!
得虧天氣寒涼,氣息清新,吸進嘴里像一股冰泉往下滑,防止她吐昏過去,她只能全程頭探在車窗外,迎著清晨的獵獵冷風(fēng),大口吞咽著,真正應(yīng)了那句,喝西北風(fēng)——當(dāng)早餐。
終于,車停了。
在車停下深吸第一口氣的瞬間,她知道,她到了。
因為,她聞了滿鼻子的硝煙味。
就連下火車時的藍天,都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灰蒙蒙的。166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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