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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玖的自我審視
這話可把眾人說懵了,劉子羽趕忙道:“陛下何出此啊,你登基十二年,臥薪嘗膽,桑樹魚塘。以前不說,就是北伐勝利之后,一未加百姓賦稅,二未大興土木。臣聽說就是胡相公和陳相公在營造新都,都是捉襟見肘,那有半點李隆基的奢靡風氣?!彪m然批評二圣都快成政治正確了,但劉相公自認畢竟當過太上道君的臣子,現(xiàn)成有個靶子立刻轉(zhuǎn)移了對比項。
馬擴也真心道:“官家的確自謙過甚了,您之前跟臣說過準備了宅邸,結(jié)果我回東京一看居然是延福宮景苑開辟出來的,非止如此,偌大宮殿,您都撥給了武學孝敬了太后,這若還是飄忽,多少帝王都該羞死了?!?
趙玖搖搖頭,也是真心實意地道:“臣說的飄忽,不在于形,而在于朕的心。說一千道一萬,這次的事,這個請罪那個請罪,難道最大的罪過不是朕的?訓練野戰(zhàn)軍是朕的主意,劉相公允許他們在鳳翔府一代活動長安補給朕也允許了,就是那天事變,若不是朕一時耍脾氣,將楊沂中聽了一日的值,憑他的謹慎,怎么也不會鬧到這般動靜,咱們君臣一起為難!”
劉子羽和馬擴一怔,幾乎是同時濕潤了眼眶,馬擴更是立刻跪下,啼哭道:“官家,不是這樣”
“好了,不須如此,朕也是個人,是人就會犯錯。以前朕常想,大宋內(nèi)守外虛,御史制約宰相,宰相管理朝廷,可是皇帝有誰真正制約呢?所以戰(zhàn)戰(zhàn)兢兢十年,不敢犯錯,以至于北伐前,你們或多或少也聽到一些風聲,朕一度憂懼,還得感謝對面那位三太子死得好巧,朕千般顧慮放下一力出兵,等打贏了又憂懼功臣將來不能善終,若非胡明仲勸諫及時,差點鬧個貽笑大方,寒了大家的心。這幾天,朕覺得無比丟人的同時,也在思考,到底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明明局勢一片大好啊!”趙官家噴著酒氣,仿佛真是醉了一般。
劉子羽也下座半跪,咬牙道:“官家,朕對義軍雖不若邢王這般了解,但是敢拿性命擔保,邵隆也好梁興也好,雖然魯莽也不是無君無父的東西,如無人作祟甚至挑撥,絕對不會在您即將進入長安之際在驪山演武,若是楊統(tǒng)制一時人受傷不得力,臣愿為您審出這幫賊子!”弄得馬擴都驚呆了,老對頭我知道你有這本事,可是咱們要避嫌?。?
“彥修不必如此,你說的朕也想得到,楊沂中早晚也能查出來。不過這只是小道兒,朕想說的是,朕這一兩年好像走錯了一段路?!?
是的,趙官家看著跟個醉貓似的,在這一刻卻無比清晰,長安月色下,大唐舊宮里,他問自己:黃河該治理嗎?
答案是當然應(yīng)該。
那需要你一個對水務(wù)啥都不懂的皇帝從頭盯到尾嗎?
答案卻是不需要。
是的,他并不是驕縱,而是作為一個編外天子,就像當年呂浩頤對韓世忠等人評價的那樣,他在畏懼。畏懼不能守住君臣之誼,畏懼如何施政,畏懼對上河北瘡痍之地和小民多苦,畏懼如何與東南巴蜀解釋要等東北安定后再去減免賦稅說到底,還是明道宮出井以來,不得不擔起天下之任引起來的痛苦,他原本只是一個大學畢業(yè)準備進入社會的工科狗??!
但是說一千道一萬,他不是已經(jīng)當了皇帝的嗎?在這個離君主立憲還有600多年才出現(xiàn)的時代,一個威望巨大的皇帝,再畏懼,一些事情是你能逃避的嗎?
公閣-秘閣的體系不需要維持了嗎?文臣武將的矛盾不需要調(diào)節(jié)了?舊勢力的反撲不管了?甚至小一點,義軍變成野戰(zhàn)軍的權(quán)責劃分以及岳飛一旦升職御營前軍都統(tǒng)的位置?這些事除了你趙官家,別人能代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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