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佑神佑聽不出開玩笑,但是一左一右拉著袖子就怕他扔下自己,邢秉樂忽然道:“那我也去。”接著又補(bǔ)充道:“我也去照顧她們兩個,給官家和將士們縫衣服做飯,也絕不做亡國奴。”
趙玖又多看了她一眼,一笑說:“朕本來能以為帶上的也就幾位相公和御營前軍呢,現(xiàn)在看來朕這個皇帝當(dāng)?shù)眠€不錯?!?
當(dāng)然八公山他是沒去成的,反而鬧出了天下聞名,一定會載入史冊的白馬紹興事件。在此之前,誰也不會想到竟然有一個皇帝愿意以退位要挾百官跟他抗金,那還能怎么辦?真讓太上道君復(fù)位?別開玩笑了,他能為了大將孤軍北上,還是能在堯山與完顏婁室對射?怕是所有宰相上陣也不能把他拉上城頭。
你就是最守舊的道學(xué)家、或者是路邊賣栗子的,都不能接受這樣的局面,靖康恥才過去幾年啊,大家不說,不代表不知道這是誰的責(zé)任,能擋住金人的才是官家,與之相比,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不就是要文武分制嗎?不就是要戰(zhàn)嗎?不就是要興原學(xué)嗎?不就是要破舊立新嗎?行行行都依你。
而整個夏天,邢秉樂都在見證這歷史性的畫面,而她自己則像一株綠柳,開始抽條,人瘦了不少,臉卻開始慢慢帶上了些少女的韻味。
邢母從自家老頭子態(tài)度的變化里察覺到一些事,不許女兒再頻繁進(jìn)宮了,理由是宮里二位貴妃都懷孕了,不要多事。
但很快邢母也不能攔著她了,因?yàn)榇蠊鞣鹩颖还偌屹n婚于滅了偽齊的大功臣岳飛的長子岳云,小姑娘很不好,要找小姨聊天才能好。
佛佑見到小姨簡直要哭了,這段時日她人前要溫婉端莊地頷首微笑著接受恭喜,心下卻驚惶無措。
她會想爹爹是厭煩她了嗎?為什么這么早就定下她的“去處”?這個岳云會不會很兇惡?聽說有志向的人都不愿意當(dāng)駙馬,那他是沒本事的閑漢還是會怨憎自己?
邢秉樂其實(shí)也沒有經(jīng)驗(yàn),只能來來回回地安慰著她,最為關(guān)鍵的是:“你爹爹怎么會厭惡你呢,他要是不疼你,怎么會讓我來看你。。只要你爹爹在,誰能欺負(fù)你!”
佛佑漸漸地平靜了,她其實(shí)是一個很理智的人,爹爹是救她回來的官家。她是長姊,要當(dāng)最符合公主閨范的爹爹的大女郎。
邢秉樂也不能陪她太久,出宮之后,邢母很快在為她尋覓婆家,邢煥卻覺得太早了——國朝女子一般十六七歲才會嫁人,而且邢家的門第吧,真有點(diǎn)高不成低不就。
這種事秉樂沒有插話的余地。邢母卻不樂意,說著說著吵了起來,“你那點(diǎn)心思以為我不知道,老娘告訴你,我不賣女兒?!?
邢煥老臉一紅,鯁著脖子道:“好好,感情只有二娘是你親生的,大郎三郎不是,孫子們更是外頭撿來的,偏心也不是這個偏法。”
邢母一默,仍然道:“大郎三郎沒手沒腳嗎?不會自己謀前程。因?yàn)榇竽铮依镆呀?jīng)享了這么多年富貴,還要誤了二娘的終身嗎?那不是一個好去處。但話又說回來,官家若有心,誰也攔不住,若無心,你枉做小人而已?!?
邢煥被頂?shù)卣f不出話來,拂袖而去。
但邢秉樂最終還是沒許人,原因真的如他爹說的那兩條,倒是首相趙鼎的夫人還在意過她,也依舊覺得她太小,娶回家去至少好幾年才能抱孫子。
不過后來聽說趙大公子娶得妻也很好,是一段佳話。
邢秉樂在閨中忐忑的時候,他又出征了,這次說是去打西夏。盡管那時國朝百年宿敵,但她對他依舊很有信心。出征的那一天,她排除萬難,于清風(fēng)樓的雅間里,望著全身甲胄的他,無比自豪。
甚至有時會可恥地想,若我是姐姐,該多好。
建炎六年,時不時上門的易安居士忽然問邢秉樂,“二娘子可愿做我的弟子嗎?學(xué)我這一身詩詞音律嗎?”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