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點點頭。
禾草出了布行,然而她沒注意到,布行通往二樓的梯影兒里,站了一人,將她剛才的舉動盡收眼底。
那人旁邊還站了一小廝,低聲道:“少爺,這丫頭冒充咱家的人,要不要小的去……”
“不必,一個鄉(xiāng)野丫頭而已,隨她?!?
“是?!?
禾草出了店鋪腳下急跑起來,也不管撞沒撞到人,只顧往前跑,越跑越快,耳朵里是她的心跳聲,那聲音恨不得要從耳朵里蹦出來。
終于跑到魏宅,她撐著腿喘了兩口,咽了咽口水,上了臺階走到正門處。
“你找誰?”門下坐了一人,問道。
“我找魏家大爺?!焙滩輾庀⒉粍虻卣f道。
“誰?”
“魏大爺?!?
門子想了想,問她:“你找我家大爺做什么,你是什么人,有帖子沒有?”
禾草張了張嘴,露出一副十分緊迫的神情,說道:“你速速帶我去,找魏大爺有要事,耽誤了大事你擔(dān)得起責(zé)么?”
門子見小女孩兒一臉認(rèn)真的樣子,直隆隆的鼻上泌出細(xì)小的汗珠兒,碎發(fā)被汗水打濕,黏在腮邊,臉頰紅通通的,像真是有急事。
“行了,你等等,我去告知大爺?!?
禾草見門子進(jìn)去,剛平復(fù)下去的心跳又快速跳動起來,手指頭相互絞著,她一緊張就會下意識做這個動作。
須臾,門子出來:“隨我來。”
禾草把衣衫抻了抻,擦了擦額上的汗,深呼一口氣。
兩人往宅內(nèi)走去,一路慢行,景還是那個時候的景,沒怎么變,這個時候的他認(rèn)不認(rèn)識她,如果他不認(rèn)得她,她要說什么?
禾草已經(jīng)管不了那么多,她現(xiàn)在就想見到他,哪怕只是看一眼,只要見了他,她總有辦法讓他留下她,這個自信她還是有的……
門子引她走到一扇門前:“進(jìn)去吧,大爺在里面?!?
禾草走上臺階,敲了敲門,里面?zhèn)鞒鲆坏滥新暎骸斑M(jìn)來?!?
她因為過于緊張,絲毫沒察覺到有什么不對。
禾草推開門進(jìn)到房間,一個男人正伏在桌上寫著什么,男人抬起頭,見面前是一個小丫頭。
“你找我?”男人問道。
禾草立在原地不能動彈,如同一盆涼水兜頭澆下,不僅如此,眼中寫滿驚駭。
眼前的男人,薄薄的眼皮,略微清瘦的模樣,男人的樣子……這張臉?biāo)跄芡?!這張臉甚至是她的噩夢,那是她第一次見死人,還離得那么近。
魏書看著眼前的小丫頭,紅撲撲的臉,黑黑的眼珠子,怔愣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他甚至從她眼里看到了一絲恐懼,她在怕他?
“小丫頭,不是你要找我,怎么不說話?”
他話音剛落,就見那丫頭往后退了兩步,掉頭跑了。
禾草一口氣跑出魏宅,那個男人是魏員外,魏澤的父親,從前她就是作為他的妾室被抬進(jìn)的魏府!
他還活著!是啊,他當(dāng)然活著,她如今八歲,魏澤也才十歲出頭的小子,這個時候的魏員外鬢發(fā)摻了一點白,中年人模樣,和她腦中那個皮肉松沓的男人完全不一樣……
她如同失了魂一樣,回到嚴(yán)記布莊。
王氏一等等不來人,二等等不來人,心里火起又不敢發(fā)作,直到禾草不緊不慢地走進(jìn)布莊,心火一下就躥上來,上前就要揪她的耳朵。
“死丫頭,你去哪兒了,死外頭了?”
婦人的喊叫聲引得店里的客人紛紛駐足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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