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把握。
出使廣漢郡,勸唐禹交出鐵礦,亦或者分出一部分鐵礦產(chǎn)量,都沒有什么把握。
李闕只是希望,能讓唐禹答應(yīng)互不侵犯,畢竟廣漢郡也需要發(fā)展,也需要休養(yǎng)生息。
懷著忐忑的心,李闕在第二天一早,踏上了往東之路。
他只帶了幾十個護衛(wèi),這是他的誠意。
難道就不怕唐禹動手殺人嗎?
李闕不怕,事到如今,成國已經(jīng)是如此模樣,他沒有那么惜命了,他也相信唐禹不會那么下作。
九月初的蜀地,已然是秋意盎然,四處樹葉枯黃,道路兩側(cè)草木皆凋,給人一種莫名的哀愁。
騎著馬緩步朝前,看到坑坑洼洼的官道早已失修,李闕不禁有些感慨。
成國這么多年,其實也是做了不少事的,但唯獨最近兩三年,似乎把一切都荒廢了。
一個國家啊,到底要怎樣做,才能讓百姓過得好一點?
好像誰也沒有給出一個正確的答案,甚至…很少有國家專門去想這個問題。
百姓過得好不好,似乎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搶兵,互相吞并,互相奪權(quán)。
民生是亂世最不值得投資的領(lǐng)域,這是君王們的共識。
李闕并不太理解這些,他只是總想起曾經(jīng)的事,也想起那晚的慘劇,最終心中誕生出一種莫名的哀愁。
這蜀地的秋天,多少還是有些涼了。
他拉了拉衣領(lǐng),想要遏制住那些悲觀的情緒,但事實上,這并無用處。
一個人是無法短暫自控內(nèi)心的情緒底色的。
“嗯?怎么回事?”
李闕突然被前方吸引。
前方已經(jīng)是廣漢郡境內(nèi),官道突然寬敞了起來,兩側(cè)的雜草已經(jīng)清除,道路經(jīng)過了反復(fù)的夯實,變得堅固又平整。
再往前走,又傳來隱隱約約的號子聲。
一個個人影顯現(xiàn),只見無數(shù)人聚集在前方,填土的填土,鋤草的鋤草,又有人抬著三五人才能合抱的巨木,在地上滾動著,努力夯實著路面。
巨木滾過,又有人抬著宛如磨盤的巨石,在已經(jīng)夯實的路面繼續(xù)夯實。
有人在指揮,聲音渾厚:“砸緊一點,不然一下雨就要軟?!?
“兩側(cè)挖出排水渠來,不然道路積水就保存不久?!?
“將來老子還要設(shè)立一個道路部門,派專門的官員維護、修繕官道?!?
“要想富,先修路,路都不通,馬車都跑不了,咱們怎么賣東西???”
“趕緊的,聽老子的號子,繼續(xù)干起來!”
“如果今天能把這段路全部拿下來,我直接安排豬油肉粥!”
一下子眾人嚎叫了起來,一個個興奮不已,努力干了起來。
這個略有些涼意的秋天,他們赤裸著上身,毛孔冒著汗珠,臉色發(fā)紅,一副有力的模樣,配著豪邁的號子,讓人心中震顫。
而那個扯著嗓子喊號子的人,滿身的泥土,滿頭的灰塵,赫然便是唐禹。
這一刻,李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下廣為傳頌的英雄,廣陵郡公,一個改變天下格局的人,在這里和一群農(nóng)民干苦力?
這還有一點領(lǐng)袖風(fēng)范嗎?
李闕逐漸靠近,他發(fā)現(xiàn)自己騎著馬,馬蹄踩在地上,竟然只留下了很淺的痕跡,可以想象他們把道路夯實到了何種程度。
而遠(yuǎn)處已經(jīng)有人喊了起來:“哎日你嗎!剛好才修起,干了再過噻,走旁邊草地不得行嘛!”
“哪個哪個,看不到嘛,喊你走旁邊吶!”
一群苦力對著李闕罵了起來,這讓李闕有些懵逼,這么久以來,第一次被平民罵…
正是他愣神之際,唐禹大步走了過來,笑道:“李將軍怎么想起來我廣漢郡做客了啊?!?
李闕張了張嘴,意識到不對,連忙下馬,才抱拳道:“唐禹…不,唐公,好久不見了,我過來廣漢郡看看。”
唐禹笑道:“來,走旁邊過,別耽誤他們干活?!?
說完話,他對著身后喊道:“你們繼續(xù)弄,我先招待一下客人啊。”
“好嘞唐公你先忙?!?
“唐公,晚上配種的事兒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