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問案情
蔡大頭深怕說錯了話引禍上身,一聽趙福生反問,立即便搖頭。
“你不是胡說八道,講得很有道理?!壁w福生贊了他一句。
蔡大頭一聽她的肯定,眼睛發(fā)亮,頓時佝僂的后背都挺直了些。
“楊家人出事的時間我們不清楚,便只能根據(jù)他們的生活習慣推斷出他們受害的時辰。”
鬼禍與人禍不同。
人禍可以通過被害者尸身的溫度、僵硬程度以及身上的尸斑等可以推斷出兇手作案的時間,但鬼禍就不一樣了。
厲鬼殺人不能以常理論之。
鬼物殺人后,只能從細碎的線索中理出有用的東西,再推及與厲鬼相關(guān)的線索,找出厲鬼生平,確定它在生時的身份,繼而推斷出它的殺人法則,這樣才能搶先一步在它下一次殺人前截止住它,將其鎮(zhèn)壓。
這一次的鬼案線索不多,趙福生正有些頭疼之際,蔡大頭無意中的這句話卻透露出了一些有用的訊息。
“大、大人的意思是,我說得對?”
趙福生聞,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反問他:
“你為什么會覺得出事時,楊家的老幺是剛起床時?”
雖說蔡大頭對厲鬼的了解不如鎮(zhèn)魔司眾人,但他是流土村人,對楊鐵漢一家的了解又比鎮(zhèn)魔司更有優(yōu)勢。
蔡大頭聽她這樣一問,便抓了抓臉頰:
“因為,因為當時楊老幺是這樣坐在床上的。”
他初時有些畏怯,但想到趙福生承諾的減稅,便又將心一橫,走到那狹小破舊的床鋪邊。
床鋪上的褥子等物已經(jīng)被人揭去,僅剩了一些壓得死扁的稻秸。
因床上才死過人,他嫌晦氣,不敢往床上坐,只能拉開馬步站在床邊,擺了個坐的姿勢:
“就是這樣坐在床上,仰天的往后倒?!彼f完之后,收回腿,解釋著:
“他死的時候衣裳皺皮裂干的,一看就是剛睡醒?!绷魍链迦烁F,村民過冬的衣物不足,縣中每年不知會凍死多少人。
到了冬季,百姓大多和衣而眠,就是怕熬不過寒夜。
蔡大頭所說的細節(jié)是王渾沒有提到過的,王渾進入楊家發(fā)現(xiàn)鬼禍,事發(fā)突然,他慌亂之下缺少了許多細節(jié),正好蔡大頭的話彌補了他的空缺。
趙福生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他的解釋:“也就是說,案子發(fā)生時,楊老幺母子可能處于剛醒不久的時候?!?
蔡大頭小聲的反駁:
“何氏起得早些?!?
他說完之后,似是怕挨罵,立即緊緊將嘴閉上了。
趙福生卻并沒有被他糾正后的不快,而是很快修正了自己的說辭:
“何氏先醒,”她結(jié)合如今已知的線索,又補充道:
“楊家其他人也醒了,然后燒好了洗臉的熱水,楊鐵漢在外喂牲畜,外間堂屋不知是楊大還是楊二在洗臉,而楊鐵漢之妻何氏則進來喊小兒子起床?!?
她說完后,蔡大頭點了點頭:
“正如大人所說。”
廂房外,劉義真背著棺材在門口喊:
“確認了什么嗎?”
楊老幺所住的廂房在內(nèi)里,屋門狹小,劉義真所背的鬼棺又大,無法進入,便只好留在了外間,聽趙福生與蔡發(fā)大頭的對話。
他聽到趙福生的總結(jié),知道她從這幾句對話中猜出了端倪,便問了一聲。
“是?!壁w福生轉(zhuǎn)頭:
“這是一樁鬼案無疑?!?
“鬼、鬼案?”
蔡大頭一聽這話,不由嚇了一跳。
趙福生卻并沒有回答,而是又道:
“楊家一般哪個時辰起身?”
蔡大頭沒有得到回答也不介意,只好強忍不安,說道:
“大人,我們鄉(xiāng)下人起得早,一天事情又多,寅時中(約凌晨四點左右)是要起的?!?
趙福生點頭:
“也就是說,案子發(fā)生的時間是在寅時中(凌晨四點左右),且從你敘述中可以得知,案子是同時發(fā)生,”楊鐵漢喂牲畜、楊大楊二洗臉,楊三剛起床,楊母正在喊他。
就在這個時候,鬼案以一種措手不及的方式突然出現(xiàn),使得楊家人同時死去。
“沒有人可以在同一時間同時殺人,除非有預(yù)謀的團伙作案。”
但是這種可能性不大。
趙福生自上次清掃封門村后,不到半個月的時間,這個消息已經(jīng)在縣中傳揚開來。
武少春為人雖說耿直,但卻不是傻子,且從某一方面來說他還十分果敢。
在趙福生回縣之后,由他作主,將封門、黃崗二山中的匪徒尸首垂掛在鎮(zhèn)子之外,并對外宣稱這是屬于鎮(zhèn)魔司的功績,由此之后,鎮(zhèn)魔司威名遠揚。
龐知縣前幾日到鎮(zhèn)魔司為趙福生送來縣中戶籍時,還玩笑似的提到過一句:自趙福生幾人剿匪后,縣中人人畏怯大人之威,至今縣里打架斗毆的犯罪事件都少了些許。
由此可知,萬安縣如今的鬼禍雖說不止,但人禍卻受到趙福生鐵血手段的鎮(zhèn)壓暫時沒有出現(xiàn)。
流土村離萬安縣不遠,
再者說王渾提到過,楊家人死得蹊蹺,頭顱不見,但斷口處卻并沒有多少鮮血,由此趙福生更加篤定此案與鬼相關(guān)。
蔡大頭聽到這里,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說完之后,又略有些傷感的道:
“這好端端的,怎么就飛來了橫禍呢?這楊家怎么就突然招來了鬼——”
‘唉?!麌@了口氣:
“當年我們蔡家與楊家都是逃難來的,一起在這落地生根,村子里的屋子、外頭的地,都是我們的老子一鋤、一鋤挖的?!?
他說著說著,眼圈逐漸便紅了:
“初時沒有鋤頭,拿手刨,找趁手的工具,哪知過了這些年,楊家卻就出了這樣的事?!?
“屠了人滿門,這鬼、這鬼怎么就不講道理呢?”
趙福生沒有說話,聽他抱怨完后,接著才問:
“事發(fā)之前,楊家有沒有什么怪事發(fā)生?”
“沒有?!?
蔡大頭偷偷擦了下眼睛,聽聞這話就搖了搖頭:
“此時農(nóng)閑,也沒多大事,無非就是家中里里外外的雜事而已?!?
趙福生又問:
“楊家人平時關(guān)系如何?”
她說話時一直在打量著蔡大頭,只見他長聲短氣的嘆完,聽自己問話,又答道:
“還算可以?!?
“怎么個可以法?”趙福生怕他不明白自己話中的意思,索性將問題打碎:
“聽說楊家還有兩個未出閣的女兒?定親了沒有?”
“在相看中,他們家共四個女兒,嫁了兩個,還有兩個,大的十五,小的十一?!?
趙福生問一句,蔡大頭就答一句。
她再問:
“楊家三兄弟有矛-->>盾沒有?兩個女兒在家中,哥嫂會不會看不慣妹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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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問案情
“那倒沒有?!辈檀箢^搖了搖頭:
“兩個丫頭也算乖巧,每天干的活兒多,何氏對外說在為大妮相看,要聘禮八十錢才允許。”他說道:
“若是親事說得成,這一筆錢夠楊家寬松些,遲早都是要嫁出去的丫頭,何必為難人,跟她過不去?”
說完,他討好的沖著趙福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