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細長的桌腿之下,一顆漆黑干枯的頭顱果然擺在那里,瞪著一雙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尸骨的方向,痛苦的咧開嘴。
蒯滿財已經死去多時,臉上的皮風干枯黑,如同一層年生日久的牛皮紙貼在頭蓋骨上。
失去水份的嘴唇包不住牙齒,看上去頗為瘮人。
茍老四見趙福生彎腰撿了個什么,起身時便看到她懷里端著的人頭,不由嚇得發(fā)出尖叫:
“?。。。 ?
他的尖叫聲傳揚開來,外間先前還聽到的腳步聲、說話聲頓時一止,仿佛先前張傳世的到來只是幻覺。
“別叫了?!?
趙福生喝斥了一句,茍老四驚恐交加的雙手交疊,捂住了嘴。
“大人,這是、這是——”
趙福生沒有理他,而是喝斥:
“老張,進來?!?
外面沉默了一會兒,張傳世的聲音傳來:
“老張不在這?!?
“……”趙福生眉心抽搐,不多時,院門外張傳世鬼鬼祟祟的探出半個腦袋,往院里左右看了一眼,沒見到鬼祟之后,這才大膽現(xiàn)身。
“你剛剛在鬼叫什么?嚇得你張爺差點兒尿了褲子?!?
張傳世進屋之后憤怒的瞪了茍老四一眼,茍老四的目光落到了趙福生手上,張傳世一個激靈,這才看清了趙福生手里抱的人頭。
“這是——”張傳世面色一變,目光在地上轉了一圈,隨即看到了落在地上的那一攤骨灰:
“是蒯滿財?”
幾人說話功夫間,另一邊分頭行動的范無救、武少春也相繼尋聲而來。
鎮(zhèn)魔司眾人一匯合,都看到了地上的骨灰及趙福生手里抱著的頭骨,猜到了這死者身份。
“看樣子莊老七雖說受到了厲鬼的支配,有些記憶不大準確,但他有一句話是對的——蒯滿財當日確實前來莊家村求救,且死在了莊家村。”
這種死法與莊老七先前的死法一模一樣,趙福生道:
“我懷疑他應該也是頭身分離,血肉化水,骨頭開花——”
“花?”
張傳世這會兒是談花色變了,他甚至感覺手心有些發(fā)癢,用力又在褲腿上蹭了蹭:
“沒見到花呀——”
“是不是又被哪個手賤的摘了?”武少春一問完話,就見張傳世神情不善的看他,他頓時心虛的轉開了頭。
“不清楚?!?
趙福生皺眉搖頭:
“但從村長家的情況看,廚房里的鍋中有食物,蒯滿財死后尸骨無人收拾,可見村長家當時就出了事,這一點與莊老七的話是有出入的?!?
她說完,又問其余三人:
“村中還有其他活口嗎?”
武、范、張三人聞俱都搖頭:
“沒有一個活口,也沒有見到尸首,一部分人家中有死去的牲畜,除此之外,這就像是一個沒有人煙的廢棄荒村?!?
“可能是去了蒯良村?!?
趙福生想到這里,將手里的頭骨往椅子上一放:“走,我們去河邊,也去蒯良村看看?!?
她率先出門,其余幾人面面相覷,接著跟在了她的身后。
“大人,這一次鬼案,你有把握嗎?”
范無救硬著頭皮問。
“鬼的殺人法則都沒弄清楚,談什么把握?”
趙福生搖了搖頭,她的話令得幾人膽顫心驚:
“如果殺人法則沒弄清楚,我們這貿然去蒯良村——”
“任何事情都需要冒險?!壁w福生說道:
“目前復蘇的厲鬼疑似莊四娘子,蒯良村是事發(fā)之地,根據莊老七話中的線索,所有人被厲鬼標記后,都會前往蒯良村,如果我們一直躲著不去,永遠無法弄清楚厲鬼法則?!?
而鬼禍蔓延的速度很快,“不加以遏止,這里離萬安縣并不是很遠,極有可能會快速蔓延至縣城?!?
到時趙福生倒是能逃脫萬安縣,她看了其余幾人:
“你們身在魂命冊,應該怎么辦?”
逃避是逃不了的,只有面對。
幾人沉默了半晌,俱都點了點頭。
“大人說得對?!蔽渖俅赫f了一聲。
張傳世一想到自己被制約在萬安縣中無法離開,整個人如霜打過的茄子,他垂頭喪氣半晌,突然道:“既然是跟莊四娘子有關,我們怎么不先去莊老七大伯家看看呢?”
不知為什么,他一想到要去蒯良村便心生恐懼與抗拒。
“沒什么作用。”趙福生回道:
“莊四娘子雖說是莊老七大伯的女兒,但出嫁多年,這里早沒了她生活氣息,她死于蒯良村,那里才是她厲鬼復蘇之地。”
茍老四便咬了咬唇,問:
“大人,那四堂姐真的死了之后會這么可怕嗎?”
“不要用人的思維來揣摩厲鬼!”趙福生表情有些嚴厲道:
“無論她生平多么可憐,她死了之后就失去了人的情感與記憶,只剩殺人的本能行為?!?
厲鬼復蘇之后,它殺人的行為不是為了復仇,不會因為仇人之死而怨氣消散,只會將更多的無辜者卷入進去。
“莊家村、蒯良村對她在生時有影響,臨死前的一些執(zhí)念可能會形成她死后殺人的法則,這些詳情得找到活人去詢問了解?!?
而莊家村已經成為了一座空村,沒有活人的存在,留下來查看過往沒有意義。
從莊老七口中的話,可以聽得出來莊老七的大伯、大伯母并不在意這個行四的女兒,她當年未出嫁時在娘家留下的印記,恐怕早隨著她出嫁被抹除干凈。
趙福生說道:
“我此時只希望蒯良村還有活口,否則才是真的棘手的事?!?
幾人商議完后,便立即離開村長家中。
照莊老七的說法,從村子出來之后,會有一條小徑直通那條被泥沙染黃的上嘉江分支,而在河邊,會在早晚時分有一艘船到來,接送眾人前往河對岸。
一行人繞過枯草叢生的田間小徑,重回大道之上,順著那條泥道往下行走,約走了半刻鐘左右,果然便見到了一條掩藏在茂密草叢中的人為鑿出來的小道。
“大人,那里。”
武少春指了一下。
眾人果然就看到了那條沿著斜坡而下的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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