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法理解,在這個風雨飄搖、強敵環(huán)伺的關頭,江塵怎么會想到要卸下?lián)印?
陳老相較于陳猛的激動,則顯得沉穩(wěn)許多。
他只是微微挑了一下花白的眉毛,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但并未立刻表態(tài),而是用眼神示意陳猛稍安勿躁,然后平靜地看向江塵,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解釋。
他相信,江塵做出這個決定,絕非一時沖動。
江塵對陳猛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后才看向陳老,語氣平穩(wěn)地解釋道:
“陳老,您知道,我當初接手市局,本就是臨危受命,暫時頂替這個位置?!?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如今,歐陽福已經落網,從職責上來說,我當初的任務,其實已經基本完成了,我這個臨時工,也是時候該離開了?!?
“可是頭兒!”陳猛忍不住再次插話,語氣帶著懇求,“案子是差不多了,但歐陽家這明擺著是要報復?。∧悻F(xiàn)在辭職,豈不是……豈不是……”
江塵搖了搖頭,目光變得銳利起來:“正是因為歐陽家不會善罷甘休,我才更要離開。”
他看向陳老,語氣沉重:“陳老,您也看到了,歐陽宏此人,囂張跋扈,行事毫無底線,我繼續(xù)坐在這個位置上,目標太大,他們對付我,或許還會有所顧忌,但我手下的那些弟兄呢?李峰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僅僅是因為是我的得力手下,就差點把命丟在廢棄工廠!”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憤怒和深深的自責:“我不能因為我的個人恩怨,連累整個市局的兄弟都陷入危險之中,只要我還在這個位置上,他們就有可能成為歐陽家用來威脅、報復我的目標,承受無妄之災,這是我絕對無法接受的?!?
陳猛張了張嘴,還想反駁,卻發(fā)現(xiàn)江塵說的每一句都直指核心,讓他無從辯駁。
他想起李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樣子,想起今晚那些兄弟擔憂憤怒的眼神,一股無力感涌上心頭,最終頹然坐回了椅子上,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陳老一直靜靜地聽著,此刻才緩緩開口,他的目光如同能穿透人心的明鏡,直直地看著江塵:
“所以,你辭職,是想把自己剝離出來,獨自一人,去面對歐陽家接下來的狂風暴雨?你想把所有的禍水,都引到自己一個人身上?”
江塵迎上陳老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坦然承認:
“不錯,離開了市局,我就是一介布衣,歐陽家想找我報仇,盡管沖我來便是,如此一來,至少能最大程度地避免牽連無辜,讓市局的兄弟們,能夠置身事外?!?
他的話語平靜,卻透著一股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決絕與擔當。
客廳內陷入了短暫的沉寂,只有紫砂壺中茶水微沸的細響和窗外愈發(fā)清晰的蟲鳴。
江塵那番決絕的話語,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在陳老和陳猛心中激蕩起層層波瀾。
陳老沉吟片刻,蒼老但依舊有力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溫熱的茶杯壁,他抬起眼,目光中帶著長輩的關切與一絲審慎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