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多圖笑了笑:“她已習慣了。”
“學生知大人同夫人乃少年夫妻,怎的這許多年未養(yǎng)育孩兒?!贝拗逻h一面問著,一面給阿多圖斟酒。
阿多圖嘆了口氣,眉間染上愁緒,說道:“曾有過一子,后來夭折,拙荊耿耿于懷,覺著對我不住,又連懷了幾個,皆是不上三個月沒了?!?
崔致遠聽了,搖頭說道:“令夫人也不為她自己,多半還是為著你,再一個,高門大戶人多口雜,上有高堂,下有奴仆,她心里也擔著重哩!”
阿多圖點頭稱是。
兩人又絮絮說了些話,喝了八九分醉,各自回了房,而兩人在院中的對話,正巧被樓上的阿史苓聽了去,心道,若阿多圖大人的那位妻子身有疾恙,無法承育子嗣,那他是否也有另娶之心呢。
她對他有意,他也有難隱,兩下一合拍,興許這事就成了,與其自己在這里苦惱,不如親自問過他本人,方才不留遺憾。
現在天色已晚,待明日再尋機會詢問。
次日一早,眾人起身,收拾完備,繼續(xù)趕路。
走了大半日,中途馬車停下歇息,江念見阿史苓不住地揭簾子往外看,問道:“怎么了?”
阿史苓眼中忽閃,搖了搖頭:“沒什么,有些坐久了?!?
“那你下去走走,只是別走遠了,叫人跟著?!?
阿史苓巴不得一聲兒,下了馬車,只帶著貼身丫頭珍珠,舉目四顧,終于遠遠地看到阿多圖的身影,見他正同一眾護衛(wèi)交代著什么,等護衛(wèi)散去,阿史苓捉裙往那個方向走去。
她與他隔了一段距離,中間還有一片碎石灘,一雙軟底繡鞋在石子上晃蕩走著,不得不低頭留心腳下,好不容易走過去,一抬頭發(fā)現人不見了。
再四顧一看,發(fā)現他正立在一堆大草垛子邊,當下不多想,急急走去。
“阿多圖大人?!卑⑹奋卟唤贿h地喚了一聲兒。
阿多圖轉過臉,看向來人,見是阿史苓,頷首道:“苓姑有事?”
阿史苓微喘兩息,臉上盈著笑,腮頰粉紅,說道:“阿多圖大人,我有一事想求問大人?!?
“何事?”
阿史苓將面迎向他,說道:“我傾心于大人,不知大人對我可有意?”
阿多圖怔了怔,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眼睛往她身后瞥去,阿史苓覺著奇怪,掉頭看向身后,兩眼驚瞪,脫口而出。
“你怎的在這兒?!”
崔致遠一臉古怪,說道:“我怎么不在這里,我同阿多圖大人正說著話,你顛顛跑來一通胡亂語,你什么毛?。俊?
阿史苓聽他說話不客氣,氣不打一處來,回嗆道:“你才有毛病,沒毛病你躲在這里偷聽人說話?”
崔致遠冷笑一聲:“我先來,你后來,到底是我偷聽你說話,還是說你那話故意說給我聽的?”說罷,揚起下巴,復問道,“故意的罷?”
阿史苓呆了呆,眼睛一霎,望著崔致遠的一雙眼,薄薄的眼皮下沒有戲謔沒有嘲笑,只有平靜。
阿史苓仿佛悟到什么,提起一口氣:“是,就是說給你聽的,故意說給你聽,好叫你這種自作多情之人顏面全無。”
說罷,一扭身離開了。
阿史苓先還只是走,到后來小跑起來。
崔致遠給她遞梯子,她就勢下臺,他立在她的身后,正巧能觀得阿多圖的反應,同為男子,在她表明心意后,他一定端倪出阿多圖臉上的拒意。
所以他才說出那樣的話替她解圍。
一時間,阿史苓心里又酸澀又感激。
感激于崔致遠替她解圍,酸澀于阿多圖在她表明心意后的反應,現在回想起來,她同樣捕捉到他臉上一閃而逝的拒意,只是她自欺地忽略了。
阿史苓想著想著,忍不住笑著搖頭。
“主子,你笑什么?”珍珠問道。
“輕松了?!卑⑹奋哒f道。
珍珠不明,剛才主子叫她不要近前,她便在不近不遠處候著,就見主子走到阿多圖大人跟前不知說了什么,接著崔大人出現,然后兩人爭執(zhí)起來。
眾人再度啟程,一日之后,抵達京都。
雖說江軻沒有隨江念回京都,但姐弟二人相互牽掛著彼此,江念回了王庭專等他的書信。
從徽城回王庭后的某一晚,江念躺于王榻之上,在夜燭之下暈暈地看書,呼延吉沐身后從沐室出來,身上還敞著潮氣,也不立刻入榻,而是盤腿坐于氈毯上,叫宮人上了一壺冰湃過的酒。
呼延吉看向一側,挑眼惑語道:“阿姐,來,給你喝點好東西……”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