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色朦朧。
瑟瑟的寒風之中,杵著幾道人影,分別是一位年輕男子與兩位老者,還有兩位中年漢子,卻均是滿臉的茫然之色。
隨風起伏的枯草,與陰沉的天光,使得置身的曠野更添了幾分荒涼與陌生。
“此地若為鬼域,且一路南行,便可返回妖域?!?
“嗯,唯有如此!”
“于頭領……”
邛山與文桂、郭軒、盛懷子從遠處收回眼光,齊齊看向另外一人。他不僅是妖城的頭領,也是幾位同伴的頭領。
于野點了點頭。
昨晚來到此地之后,奎炎、盧川與四位妖狼已搶先一步逃了,他沒有讓眾人追趕,而是就地商量對策、檢視修為,待到天明時分,辨清了方向,這才踏上返回妖域的行程。
正如所說,此地靈氣、妖氣匱乏,卻陰氣森森、寒意彌漫,很像是傳說中的鬼域。
而他僅僅研修過兩篇功法,并非真正的鬼修,四位同伴與他的情形相仿,雖然各自的修為沒有大礙,而神通、神識的威力卻是大減。所幸他道、魔、妖一體,邛山又出身于妖族,郭軒與盛懷子擅長煉體之術,途中應該自保無虞。
怎奈對于鬼域所知不多,又被盧川算計了一回,且盡快遠離此地,以免夜長夢多。
輿圖所示,妖域位于鬼域之南。
一行五人御風而起,不敢高飛,各自離地數(shù)尺,掠過曠野而去……
行至正午,曠野消失,高山聳立;黃昏時分,四周依然是崇山峻嶺,卻草木凋零,儼然是寒冬時節(jié)。
邛山與于野招了招手,便要找個地方稍事歇息,而剛剛繞過一座小山,十余里外突然有炊煙升起。
有人煙?
眾人落在一片林子里。
山林過去,是個山谷。山谷中坐落著數(shù)十間房舍,不僅有炊煙升起,還有雞鳴狗吠,以及山民的身影。
“這荒山野嶺,不會遇到鬼吧?”
“雖為鬼域,卻并非遍地是鬼。你我一路走來,并無異常!”
“記得盧川說過,鬼域與妖域、魔域相差仿佛,無非陰氣熾盛,鬼修眾多罷了!”
“于頭領……”
文桂與郭軒、盛懷子在好奇張望,雖為山林阻擋,各自的神識也不如從前,而村子里的情形依然盡收眼底。
邛山則是看向于野。
他眼中的于頭領,不僅是他狐族的恩人,也是他修為化神的有緣人,他已打定主意追隨左右,行舉止自然流露出幾分敬意。
于野點了點頭,吩咐道:“文師兄,你與郭兄前去打探虛實。眼下一路南行,尚不知身在何處。若能探明路徑,便可早日返回妖域!”
“嗯,各位稍候!”
文桂與郭軒使了個眼色,轉身離去。
于野與邛山、盛懷子坐在林間的草地上,他等候之余,伸手摸向胸口的龍甲。
他曾為九芝、九寶所傷,致使龍甲略有破損,而經(jīng)歷了上古雷火的淬煉之后,破損的地方竟然已恢復如初,并且赤紅的色澤濃重了幾分,也算是他化神之外的一個意外收獲。
于野又翻手拿出幾枚圖簡,乃是分別來自仙域、妖域、魔域的幽冥輿圖,雖然各域詳細不同,卻沒有鬼域的相關記載。
鬼域,倒是一個神秘的地方!
于野收起圖簡,伸手撓著眉頭,忽又神色一動,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半個時辰之后,天色黑了下來。
天上終于有了星光,使得黑暗的夜色多了些許朦朧之意。
“于師弟!”
文桂與郭軒穿過林子而來,相繼分說道——
“村子名為烏家村,往南百里有個甘陰鎮(zhèn),而除此之外,無從打聽?!?
“村里死了人,在辦喪事,卻也古怪,竟在半夜發(fā)喪,眼下忙著宴請賓客,并邀請我等前去飲杯水酒!”
不怪兩人白跑了一趟,烏家村地處偏僻,村里的山民僅僅知曉百里方圓的事物,根本打聽不到有用的訊息。
夜晚風寒,與其躲在村外的林子里,不如前去領略一番鬼域的風土人情,或許另有發(fā)現(xiàn)也未可知。
有文桂、郭軒帶路,于野與邛山、盛懷子起身奔著村子走去。
山谷中,點燃了幾個大火堆。村口的老樹下搭著草棚,有婦人與孩子圍著火堆、鍋灶忙碌。旁邊的空地上鋪著草席,擺放著吃食,坐著十多位賓客。
“來者是客,孝子跪迎——”
一位老者應為主事人,扯著嗓門喊了一聲。
沒有孝子,只有一位二十多歲的婦人披著麻布,在草棚前伏地哭泣。
文桂舉手示意,與幾位同伴走向草棚。棚內停放著一具死尸,是個年輕男子,為麻布包裹,靈前擺放著陶制的香爐,幾根香火冒著絲絲裊裊的青煙。
“來客上奠,孝子答禮!”
文桂上前接過三根竹香插入香爐,傳音道:“哎呀,死者為大,且拜一拜料也無妨!”他帶著眾人拜了幾拜,又摸出幾錠銀子放在靈前。婦人又是慟哭不已,場面很是凄慘。
“來客入席——”
五人在主事老者的邀請下,走到空地上坐下。當間的草席擺放著幾盆肉食與菜蔬,還有兩壇酒,圍坐的賓客均為衣著簡陋的山里漢子,卻沒人吃喝,而是帶著狐疑的神色打量著幾位遠道的來客。
“你我又是祭拜,又是禮金,且入鄉(xiāng)隨俗,請——”
文桂抓起酒壇,邛山搶起酒碗。
郭軒與盛懷子面對粗陋的吃食毫無興趣,只管打量著四周的情形。
于野也無心吃喝,他抄著雙手,眼光掠過山谷,以及小小的村落,轉而看向身旁的一位中年漢子,輕聲道:“事家倒是可憐,年紀輕輕的便丟下婆娘而去!”
漢子裹緊破舊的粗布袍子,挪動屁股稍稍躲避,這才沖著他上下打量,道:“小哥的口音,不似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