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本想與你知會一聲,昨夜過于匆忙,便由我代為轉(zhuǎn)告……”
“昨夜便走了?”
客房不大,男女獨處,又關(guān)著房門,顯得有些逼仄、也有些尷尬。
于野想要起身,又坐了下來。
便聽夢青青繼續(xù)說道:“昨晚師兄打聽到同門的音訊,便急著一探虛實。他冒雨啟程之際,特地讓我轉(zhuǎn)告與你,十日后化州鎮(zhèn)碰頭,彼此不見不散!”
“你為何沒有隨行?”
“當(dāng)時夜色已深,風(fēng)雨甚急,何況你尚不知情,怕你怪罪……”
“無妨!”
于野擺了擺手,大度道:“如今天色大亮,你走吧!”
沒有了同伴,他更喜歡獨來獨往!
“這……”
夢青青背對著窗口,一改直爽的性情,說起話來吞吞吐吐,并且兩腮微紅,很是難為情的樣子。
“師兄放心不下,吩咐我跟著你,卻不想招你嫌棄,我……”
她抬起頭來,兩眼中透著不安的神色。
于野又忙擺手,道:“此差矣,我怎會嫌棄道友呢?!?
夢青青忽然松了口氣,沖著他莞爾一笑,竟秀眸生輝,期待道:“既然如此,你我出去走一走呀?”
于野愕然道:“下著雨呢!”
夢青青卻已欣然起身,打開房門,然后拍著雙手,迫不及待道:“走啊——”
女兒家的心思,著實捉摸不透。外邊下著雨呢,又能去往何處?
于野不知如何拒絕,只得伸手抓起斗笠。
走出客房,便見回廊外的細雨霏霏。而比起前幾日,雨勢似乎弱了幾分。
“隨我來——”
夢青青招了招手,走向不遠處的樓梯。
于野只得隨后而行。
忽聽識海中有人出聲——
“年輕人,白芷之鑒不遠,聞?wù)咦憬渑?!?
又是蛟影,怪聲怪氣。
什么叫白芷之鑒?哦,是指他吃虧的舊事。而夢青青雖為修道之人,卻是一位性情女子。兩者毫不相干,豈能相提并論。
“少管閑事!”
于野暗暗回敬了一句。
而蛟影豈肯示弱,即刻奉還了一句——
“哼,我已將天禁困術(shù)傳你,三日內(nèi)未能修煉嫻熟,莫怪我老人家饒不了你!”
于野的心頭一緊。
他不怕蛟影發(fā)怒,卻怕那位老人家對他不理不睬。
不過,自從靈蛟谷的烏龍湖分別之后,白芷便杳無音訊。此時此刻,她究竟人在何方?
走下樓梯,便是客棧的院子。
夢青青的手上多了一把油布雨傘,回首嫣然一笑,示意道:“于野,與我共執(zhí)一傘!”
江湖兒女、或道門中人,并不看重繁文縟節(jié),適逢大雨不停,兩人共執(zhí)一傘倒也無妨
而于野既非江湖人,亦非道門弟子。
他冒雨走向院子,揚手道:“我有斗笠遮雨,足矣!”
幾步穿過院子,走出了客棧。街道上空曠無人,遠近風(fēng)雨蒙蒙。
于野不知往何處去。
夢青青從身后追來,含笑道:“這邊走——”
罷,她循著街道徑自往前。一頂油布傘罩著青絲素裙,使得她雨霧中的身姿多了幾分田園鄉(xiāng)野的韻致。
于野默默隨后而行。
片刻之后,抵達街道盡頭。轉(zhuǎn)而往西又去數(shù)百丈,滔滔河水擋住了去路。卻見河堤之上,一座草亭靜靜矗立在風(fēng)雨之中。
夢青青走入草亭,丟下雨傘,舒展雙臂轉(zhuǎn)了個圈,仿若在翩翩起舞,一時情不自禁發(fā)出“咯咯”的笑聲,轉(zhuǎn)而又面向著漫天的風(fēng)雨而揚聲道——
“此間風(fēng)輕雨濃,山河如煙,縱是良辰美景,怎奈丹峰夢斷,從此江湖遠去,且看海闊天空,于野——”
于野隨后踏入草亭。
便聽道:“此情此景,有何感慨?”
于野舉目四望,懵懂無語。
又聽道:“百年紅塵夢斷,十里煙雨平生,青鸞展翅九霄,清風(fēng)一去萬里?!?
這些道門弟子出口成章,且意境高遠,令人敬佩!
再次聽到夢青青說道:“于野,我便將這十里煙雨送你,報答你北齊山、坤水鎮(zhèn)的兩次救命之情,如何呀?”
話語倒也豪邁,卻依然聽不明白。
于野搖了搖頭,無奈道:“道友啊,下著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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